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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立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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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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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窝


渣窝,可算得旧时乡间少有的零食。

乡间土食,只知其音,不知何字也。乡人唤作“zhā wo”,第二字读轻音,尾音短而轻,如食物本身一般硬朗。我常私下里揣想写哪两个字合适,因其状若窝头,以豆渣及红薯制之,故记作“渣窝”二字。

渣窝,大小形状皆如窝头,甜而酥脆。幼时在外玩耍归来,感觉肚饿时,便在屋檐下取一个晾晒好的渣窝嚼食,清脆的咀嚼声常诱得周围的孩子跟着咽吐沫,于是吃的孩子便将手中的渣窝掰开给大家分食。这东西极干,不好咽,核桃大一块就可以嚼半天,常常噎得直抻脖子。就是这样,也不是所有的人家都有条件制作。乡间盛产红薯,乡人多以红薯为食,上顿下顿蒸红薯,吃剩下的红薯便放到房顶上晾晒。冬天上冻,乡人饿了也是一块冻红薯充零食。往往是富裕点的人家做豆腐剩下豆腐渣了,才有机会做些渣窝晾在屋檐下。豆渣松散,红薯发黏,搀在一起有点红薯的甜,还有豆渣余下的一点豆香,嚼在嘴里窸窣有声,比起冬日里的冻红薯已是无上的美味了。至今想起来,还回味不已,直咽吐沫。

渣窝的制作极简单,基本上属于废物利用。做豆腐滤出的豆腐渣,现在一般都拿来喂猪了,可在过去,乡人舍不得扔,放到大盆里,揣上蒸得稀烂的红薯,揉匀,再攥成窝头大小的圆团,乡人称作饽饽,放到屋檐下晾晒。冬日天寒,晚上冷白天热,一冻一消,晾干之后的渣窝极为酥脆,什么时候掰下来一块扔嘴里嚼,都不会像冻红薯那般冰牙,所以极受孩子们欢迎。渣窝之于旧乡间的孩子,大抵如同今日之薯片,是不错的零食美味。

儿时家里很少做豆腐,只有过年时才会做上一盘豆腐,所以自然也就没有豆腐渣拿来做渣窝。渣窝之于我,是童年不可多得的美食,看得多,吃得少,唯其稀少,更觉美味。

一次聚会的时候,有人无意中谈到渣窝,勾起了我的怀旧情结。咽吐沫之余,便想亲手制作一次以偿夙愿。翌日清晨,用豆浆机打了一壶豆浆,滤出豆渣备用,又取新鲜红薯蒸烂,混在一起搅拌。为了增加口感,我还想当然地加进奶粉、蜂蜜,想幼年之时的渣窝,何曾有这等奢侈之物助味,这样想着时,便似乎闻到了渣窝的美味。将做好的渣窝放到竹篮里挂到阳台外,阳光晴好,三两日渣窝当可成也,我喜滋滋地想着,一个劲儿地咽吐沫。

还没等美味入口,阳台上已飘来异味,审视之下,发现我的改良渣窝已经变质。听了我东施效颦的糗事,母亲笑着说:“渣窝得冬天做,夜冻昼消,吃着才能脆。这么大热的天,你在阳光下暴晒,哪有不坏的道理?再说,渣窝吃多了烧心。”小儿在旁边亦嘲笑不止,这小儿怎知我心境?渣窝于他,天方夜谭一般。我讪讪无语,想来,纵使美食得成,恐亦非当年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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