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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冰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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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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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网散文参赛作品《家中至味》

  上大学后,我常常被一个问题所困扰。“今天吃什么?”。几乎每天我都要想一遍“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着实是一个令人头疼又无解的问题,好像什么都可以吃,又好像什么都不想吃。想想在家里时,这已然就不能算是一个问题。只要我在家,我的家人们往往就会安排好近一周的午饭都吃啥。饭菜往往简单而朴素,但一定有浓浓的温情。最近我常常想一些在家中吃到的美食,那些简易的食材中透出朴素又单纯的温暖,是我不管走了多远都会记住的至味。

      蒸蛋

  上小学的时候,我每天的早饭都是爷爷奶奶做的。我七点半从家里出发,爷爷就六点多起床,先去后院抱一捆柴火,然后添水,生火。奶奶则会晚一点起,然后拿一个鸡蛋打在碗里,放上一点点盐搅拌均匀,再放进锅里蒸。

  到了六点五十,奶奶会叫我起床,然后往脸盆的冰水里兑入爷爷刚从锅里舀出来的烫水让我洗脸。等我洗完脸,蛋也就蒸熟了。奶奶把它拿出来,往里面放一点醋,一点酱油,一点香油和辣椒,再用勺子划成一个一个的小方块,让料汁渗进去,一碗蒸蛋就做好了。要是蛋蒸的很嫩,奶奶就会夸奖一下自己的手艺。要是蛋蒸的老了,她就会去问爷爷为什么不看着点火。有时我想吃甜的,奶奶就只往里面撒一点白糖,味道也很不错。

  这一碗简单的蒸蛋,就是我小学六年的早餐之一,它很容易做,与它搭配的食物也同样朴素。一碗白粥配上一碟酸菜,或是一碟土豆丝,我就会吃得很饱,然后满足的去上学。

  那时的清晨,我躺在床上。首先叫醒我的其实不是奶奶,而是爷爷烧火时风箱发出的“吭哧吭哧”的有节奏的声音。我听着这样的声音,从迷糊,到清醒。睁眼,就看到爷爷晚上来给我解闷的收音机。他总是将收音机调到一个叫“小喇叭”的节目,然后笑着递给我,我就会在“小喇叭”的故事中渐渐入睡。等到第二天早上醒来,它有时会躺在我的枕头边上,有时则被爷爷拿去厨房播放早间新闻。我也会一边吃着蒸蛋,一边听着那些我听不太懂的报道。

  这一碗蒸蛋,是我那时最喜欢的食物。我还曾为此沾沾自喜,因为班上的同学好像只有我的早餐常是如此,别的孩子都是吃水煮蛋的。我就拿我的爷爷奶奶出来炫耀,炫耀我能吃到好吃的有味道的蒸蛋,而我的同学们只能吃寡淡的噎喉咙的水煮蛋,就好像我的爷爷奶奶只会做我喜欢的食物一样。

  似乎一向如此,到现在也是。我在的时候,奶奶总是第一个问我“今天想吃什么”,然后让爷爷去做我喜欢吃的饭。而我不在的时候,他们好像才会吃他们想吃的东西。我的爷爷做了一辈子厨师,他没有最拿手的菜,从一碗蒸蛋到各式各样花团锦簇的美食,只要他的孩子想吃,他都会做出来。

  这就是祖辈对儿孙的最朴素的爱。他们也许不能提供多少物质上的满足,但他们尽全力给孩子们所能给予的最好的东西,祖祖辈辈皆如此,这就是最单纯朴素的至味,那无华中闪烁着的,是爱的点点星光。

     番茄炒蛋

  我一度认为我的妈妈做的最好吃的菜,就是番茄炒蛋。

  初中时我跟着妈妈住,早餐也从蒸蛋换成了番茄炒蛋。其实妈妈给我做了三年的早饭,花样也换了不少。但我印象最深的,还是番茄炒蛋。

  到初中上学时间就提早了,我六点起床,却几乎是不定闹钟的,叫我起床的铃声往往是妈妈在厨房里挥舞着锅铲噼里啪啦炒菜的声音,等我起床洗漱完毕,就会看到餐桌上放着一盘番茄炒蛋——我能就着馒头吃完这一整盘。

  妈妈做的番茄炒蛋总是有格外多的番茄汁,我很喜欢。我就炒不出来这样多的茄汁,而爸爸虽然也能炒出来,但较之妈妈,却总差了点什么。大概是我常吃妈妈的炒蛋,已经习惯这个味道了吧。

  我在外面吃饭是从来不点这道菜的,现在也是。我想饭馆里当时很少有它的,而学校餐厅虽然有,却清汤寡水的。番茄切的很大块,看着不像是炒出来的,倒像是直接切好,然后将炒好的鸡蛋直接倒进去,它毫无这道菜该有的温暖与明亮的色泽,看起来没有一丝食欲。

 ——在我的心里没有人能把这道菜做的比我妈妈好。我想这大概是一个孩子对于母亲的依赖所造成的吧。这种相互成就的爱让彼此格外信赖对方,使之间的所有事情都加上了一层“爱与亲情”的滤镜。我便觉得妈妈做什么都是好的,也许她有时候会暴躁,会无理取闹,会一度的认为她是对的而我是错的。但她的爱是永远不会变的,她会在第一次参加家长会时认真写下三页的发言稿,会在我生病时寸步不离的陪在我身边,会在我考试失利时带着我去散心然后告诉我她永远相信我。

  我想起来我大学报道时爸爸妈妈来送我,走的时候爸爸问我要不要抱一下我的妈妈,妈妈摆摆手说不抱了不抱了,而我也没当回事,看着他们离开,我也就进学校了。后来我想了又想,我发现在我的记忆中,好像我从来没有拥抱过我的妈妈,那是我的妈妈呀,我居然没有拥抱过她,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我很难过,也有一点内疚和后悔。

  我想母亲所能给予我们的也许不多,但她将她所有的爱都给了自己的孩子,那十月的负担最终成就的却是一生的庇护。也许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但她的爱不普通,那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感情。就像一份番茄炒蛋一样,明艳,热烈,且耐人回味。

      槐花麦饭

  每年槐花飘香的时候,我的家里也会飘起槐花麦饭的味道。那槐花可能是亲友邻里送来的,也可能是爷爷出去摘回来的。奶奶会把花洗干净,然后裹上面粉,在锅里蒸上十分钟左右。等到掀起锅盖的那一刻,槐花的香味随着蒸腾的水汽一起冲出来,就是当下最好的味道。槐花出锅后,奶奶先用筷子把它打散,然后加入简单的调味料,再泼上热油,搅拌均匀,槐花麦饭就做好了。我常常等不及开饭,就开始吃。年年如此。年年这个时节,第一个吃到奶奶的麦饭的人,都是我。

  但今年,我还没吃到奶奶的麦饭,倒是学校的餐厅门口有一张纸,上面写着“五号窗口,槐花麦饭。”我去买了点尝尝,八块钱一份,听上去不太划算,但量还蛮多的,我一个人不太能吃的完。味道较之奶奶的槐花麦饭,只多了一点辣椒,我却总觉得里面又少了些什么。

 直到有天我跟我二叔打视频电话的时候,似乎听到了在一旁的奶奶问我今年五一回去吗,她给我做槐花麦饭。我一下子好像就想通了学校的麦饭少了什么。——是亲人。独自一个人当然吃不完一份槐花麦饭,因为之前,我都是跟家人一起吃的。那种烟火气与亲情的氛围感,是学校不能带给我的。

  遗憾的是今年五一回家时也没能吃到奶奶的麦饭,但回家的快乐却是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回家五天,我随口说了一句学校的樱桃好贵啊,爷爷马上骑着自行车,忽悠忽悠的到村后面的林子里摘了一兜樱桃回来。后来爸爸带了鱼回来,我念叨了一句想喝鱼汤,第二天回到奶奶家,一碗新鲜的鱼汤就已经在等着我了。

  我喝着鱼汤,习惯的听着爷爷奶奶拌嘴吵架,一听就是十九年。我吃了十九年,爷爷奶奶做的饭。那种祖辈的爱已经深入的植进我的脑海,让我永远都离不开我的家人。

 我的记忆中闪过爷爷的身影,印象中别人总说他更爱弟弟,但其实爷爷从没有少给过我什么,他给弟弟的东西,一定会有我一份。有的时候还因为我学业比较忙,而多给我一点。都是他的孩子,怎么可能会爱谁多一点,或爱谁少一点呢。

 我突然发现有家人在的地方是多么幸福,也想起小时候有些幼稚的心理,总觉得父母不理解我,以至于我总想逃离那一方天地。——我总是认为外面的世界足够让我化成鹏去展翅高飞。但长大后我才发现,那一方小小的天地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依赖我的城市,像依赖我的家人一样。

  最近火了一个词,叫“恋家情绪”,十分适用于我。我的恋家情绪在什么时刻达到了高峰呢,也许是在五一学校迟迟不下发放假通知,而我的妈妈已经通知我她已经把房间给我打扫干净了的时候,也许是我在宿舍因为楼道的吵闹迟迟不能入睡的时候。总之,我的恋家情绪一直都十分的高涨。——我爱我的家,爱我的城市。我知道在这里我能看到我所熟悉的街道与风景,能听到我的城市在说“欢迎回家”,能感受到街上的每一个人的熟悉而温暖的气息。就连风吹过,都带着令人放松的味道。

 还有我最熟悉的家的饭菜的味道,也许没有多么丰盛,也许并不是色香味俱全,但那一桌饭菜里包含着的家人之间的关爱与惺惺相惜,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家的至味。

 那是远方的家乡的味道,是熟悉的田野与令人心醉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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