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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传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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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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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香说鱼


“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

长跪读素书,书中竟何如?上言加餐食,下言长相忆。

这是古乐府诗中著名的一首诗——《饮马长城窟行》。诗中,男主人公奉命修长城,一修多年,很想念家乡,很想念在家辛苦劳作的妻子,希望有人传书,带来家乡的消息,可始终音信全无。久而久之,相思成病。终于,在一个夜晚,在梦中,他梦到有“客人”从远方来,给他送来一对鲤鱼。烹时的时候,发现了鱼腹中的家书。信中内容,只有两个方面,一是劝她保重身体,二是表达对他的思念。也就是说,那份牵挂,那份相思之苦,化作了一对鲤鱼,留下一段凄美的故事。

鲤鱼,和人类最美好的爱情连在一起,有了非同寻常的寓意,因此,也就成了非同寻常的鱼类。

相传,八仙过海时,,一鲤鱼化作美女,在海边戏水。吕洞宾,途经此地,看到了这位鱼美人。人都傻了,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同行的仙友,走了很远,回首的一刹那,他竟然“扑通”掉进海里,惹得众仙哈哈大笑。

还有,一对黄河儿女,不屈于世俗的胁迫,跳入滚滚波涛,跃过龙门,成就了神仙眷侣。成就了一段传奇。

王祥卧冰求鲤……

鲤鱼的传说,多得讲不完。

但,在皖北农村,平时来客,或是酒店小酌,都要有美味的鱼。逢年过节,家庭聚会,婚礼庆生,殡葬祭祀,宴席上少不了鱼。尤其鲤鱼。可以说,鲤鱼的身影,鲤鱼的美味,无处不在。

婚姻大事,是每一人每一家最最重要的事。任何一桩婚事,牵线搭桥,见证婚礼。至始至终,鲤鱼,都一路相伴。

男多女少的时代,在农村,要说个好媳妇,媒人就是缘分,男方必须先请媒人吃大鲤鱼。吃了鲤鱼,媒人才会给你物色对象。有了对象,才能上门提亲。然后,征得双方同意见面。如果第一次见面——相亲。如果情投意合,聊天投缘,媒人就会想方设法撮合两方家人“允话”订婚, 即下个“允书”礼。古代是一纸订婚的文书,所以叫“允书”。现在演绎成一道礼——“小礼”。过礼前,先宴请媒人。之后,相处一段时间,男女双方都没意见,就选定良辰吉日,定下婚期。婚礼前,要下聘礼,即俗说的“大礼”。媒人,跑上跑下,两家传话说合,依然是唱戏的主角。男方家,必先恭恭敬敬把媒人请到家,吃过大餐后,听从媒人安排到女方家送聘礼。促成一桩美好姻缘,媒人功不可没。主家为表示感谢,请来唢呐队,吹吹打打,把媒人请到家,请来贵客相陪。这也是媒人最风光的时刻。满满一桌菜,十个人,也象征婚事十全十美完成。当然,每一次宴请,鲤鱼都是明星,摆在菜桌中央。

从提亲到婚礼完成,都要多次过礼。每次过礼,鲤鱼都是主角。特别是过聘礼,主家租赁来“洋酒盒子”,摆放十大海碗在里面。红烧的鲤鱼,很骄傲地摆在最上层,贴上封条。这叫“礼尚(鲤上)往来”。到了女方家,就代表“鲤(礼)”到了。谁先开封,谁就收到了好“礼”——大大的红包。

迎娶新娘的时候,必须带上一对鲜活的小鲤鱼。这对小鲤鱼,象征着茫茫尘世中两个年轻人结缘,相知相遇,携手同行。返回的路上,把它们放入较大的河流中,叫“放生”。意思是男女主角,在父母的呵护下,他们已长大,离开父母,就有了自己的家,自己的天地。从今开始,在生命的长河中,和自己心爱的人,同心携手,同甘共苦,去创造自己的幸福生活。

农村婚事,都讲究明媒正娶。乡下举行婚礼,没有城里那么多繁琐的程序。婚礼当天,女方家,必须有一个送亲的人,一般都是长辈或是兄长,叫“大宾”,作为女方家的代表,见证婚礼,身份尊贵。男方家精心准备,热情接待。先选好上首人家的高堂大屋,把屋里屋外干干净净,桌椅板凳擦得一尘不染,摆放好茶水茶杯茶叶、水盆毛巾肥皂,再找几位家族里德高望重的长辈迎接。喜宴盛大而隆重。开席时,大宾上座后,其他人再依次入座。宴席上,冷热荤素,几十样菜,但鸡和鱼是重头戏,都是双的,寓意龙凤呈祥,比翼双飞。这是对新人的美好祝福。此时的鸡和鱼,已非同一般,不能随便动筷子。必须大宾先每个菜要喝两杯酒,才开吃,表示“好事成双”。接着,新郎来谢客,三鞠躬(从前是跪拜磕头),向女方家对新娘的养育之恩表示感谢。大宾拿出三个红包——大红包是给新郎的回礼和祝福。小的两个,给大厨和端菜的人各一个红包。大厨也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做两个菜来致谢。这些都有鸡和鱼的原因,尤其是鱼。

“无鱼不成席,有鱼倍亲切。”为什么农村人这样对鱼情有独钟呢?

“鱼”与“余”同音。千百年来,由于生产力低下,农村人收的粮食不够吃,经常饿肚子。“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的,人人都想年年有点儿结余。所以,“年年有余”成了农村人的期盼。于是,人们就借“鱼”来祈求“余”。且“有水就有鱼”,鱼又味美价廉有营养,所以,鱼就成了百姓家餐桌的家常菜。

“鲤者,礼也”。中国是礼仪之邦。虽然在农村,人的文化程度不高,但更讲究礼节。事无大小,遇事必讲礼。所以,无论什么样的事,凡是宴席,鱼都没缺席过,鲤鱼更是鱼中的尊者。每次鱼上桌,尊长有序,坐在上座的长者,先喝两杯“鱼头酒”,接着,对面喝一杯“鱼尾酒”,两侧共同喝一杯“滑翅酒”,仪式就算完成,方能吃鱼。吃鱼也不随便。上座长辈,先动筷,第一筷必须是在脊梁骨最前端靠近鱼头的地方。之后,大家齐吃时,就没有那么严格的规矩了。

“眼似珍珠鳞似金,时时动浪出还沉。

河中得上龙门去,不叹江湖岁月深。

进入新时代,社会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人们的生活观念也前所未有。尽管吃喝不愁,衣食无忧,但风俗还在传承。

悠悠岁月,生生不息。鱼,和人类风雨相伴,荣辱与共,见证了沧海桑田的酸甜苦辣,也寄托了一代又一代农村人的美好期待。

人们的生活离不了鱼。

鱼的美味,在人间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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