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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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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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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金庸先生】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纪金庸先生】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小时候读金庸,不大喜欢,因为先看了全套的古龙。

故此老嫌他写得太厚重,遣词造句再稳重没有,可自有一种中老年人的骄矜。

不浮夸,也就少了浮华。

一切都工整又妥帖,结构再宏大些也不会出错,水到渠成地太自然了,所以不如古龙可爱。

不过读金庸是很畅快的。

因为他一贯是那样的功力,把工笔也升华得很洗练,读来异常平顺。

不像古龙,多有临场发挥,有值得拍案的急智,也有多有圆不回来的。

行文像散文诗,其间诗意有时是王海桑,有时是赵丽华,读来有点参差。

参差也不是不好,像咖啡有酸苦甜,大体平衡着,滋味复杂化了,看来也比较跌宕。

对金老先生,除武侠外的事迹,大众最耳熟能详的自然是金庸和夏梦的一段情,附会的也不少。

文人的深情大多像元稹。

哀切啼血有如用胸口血染红玫瑰的夜莺,情感上华奢得过了分,有歌剧式的表演成分。

真心当然也有。

不过男人的真心是有时效性的琉璃和彩云,只是更易散也易碎。

金庸系自名门,望族势众。

和他沾亲带故的名人也多。

作“听说我老了”的诗人穆旦是他的远房堂兄。

另一个大名鼎鼎的表兄则是徐志摩,徐早年曾用过笔名“云中鹤”。

连写“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琼瑶也和金庸有点关联,琼瑶的舅母是金庸的堂姐。

金庸和徐志摩是校友。

不过年份不同,学院也不一。

徐志摩年轻时,也是人才翩翩,又托狄更斯的福,进剑桥游历。

金庸则全靠自己的久负盛名,耄耋之年,仍远赴剑桥留学,攻读中国历史。

他大概是很喜欢唐朝的,没人不喜欢唐朝。

有王维,有吴道子,又有虞世南和怀素,还有谢阿蛮及李龟年,更有李白与李贺,实在是盛唐气象。那时候的中华有金银铸的骨,山水都金碧。

受着采访的时候,他很俏皮地对此回应,“我想当唐明皇!因为他的妃子杨贵妃是最漂亮的女人,而且他的一生都很快乐。”

但年逾古稀的金庸大概比唐明皇还快活些。

玄宗六十一寿年封妃杨玉环,太妃姿质丰艳也二十七了,金老儿讨的第三任妻子只二十三岁。

更衬一树梨花压海棠一句。

他较壮年时,写黄蓉与赵敏,还要女子秀敏可爱。

日薄桑榆后作《越女剑》,其他一概不论,只求美,西施单凭容光艳艳,便足以叫越女阿青的“杀气渐渐消失,变成了失望和沮丧,再变成了惊奇、羡慕,变成了崇敬”。

大概人老了,审美更本能了,再君子的人风度也偏于魏晋。

腔调反而比年轻时候还潇洒几分,言行也不怕别人侧目。

总之,五年炳烛之明,他很快地写就了《初唐皇位继承制度》的硕士学位论文,又提笔而成博士学位论文,题为《唐代盛世继承皇位制度》。

剑桥对这位大文豪是很亲切的,全然不是英式浮于礼貌的殷勤。

2005年先授予了金庸剑桥大学文学荣誉博士。

2010年又举荐他为圣约翰学院荣誉院士。

甚至于2012年的七月,还在圣约翰学院落成了对联石。

不过金庸手书并非那副极驰名的“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而是新作的 “花香书香缱绻学院道,桨声歌声宛转叹息桥”。

或许也因这句太冷门些,游剑桥而求一见对联石者鲜。

倒是国王学院草坪上,刻了徐志摩那首《再别康桥》的白色大理石异常惹眼,观摩者众,被游客学子用眼神盘得极油润。

隐隐有玉华。

我在剑桥时,曾去圣约翰极小一方后花园里见过,非常寂寥。

连后花园的大门都很窄小,人烟稀,有点肃萧。

院内员工倒很知道这块查博士的对联石,领人去看也熟门熟路。

不知道查博士知道了会不会略微有点遗憾,毕竟他是不大看得上徐志摩的。

查博士当然也想不到,他驾鹤而西的这天,媒体铺天盖地的纪念文里,百般笔墨来写他求而不得的夏梦甚至于三段情。

尽管写的人或者也尊敬或者也真心。

事实是,徐志摩乘飞机失事遇难,查家一句挽联哀悼,“司勋绮语焚难尽,仆射余情忏较多”。

很成人化又理性,仿佛出自菜根谭,含有训诫成分的一语成谶。

就像胡子拉碴的朴树唱的,“所有你曾经嘲笑过的,你变成他们了”。

即便是被动的。

都传金庸不喜徐志摩,因“云中鹤”乃是色中饿鬼,还写同为表哥的慕容复,汪啸风,和卫璧来春秋笔法。

大概也不是很靠谱。

金庸短了徐志摩廿七岁,两人几乎不是同代人,见面都很难得。

而况徐志摩又属于最正宗的英年早逝,互相之间大概也只是耳闻。

金庸在《艺术人生》访谈中,谈及徐志摩,也只轻描淡写一句:“小的时候,受他(徐志摩)的影响是有的,表哥在剑桥大学念书,爸爸说大了以后,你也去念。”

不过金老儿也如此补充,“那时徐志摩在剑桥没有读学位,只是一个旁听生。”

较劲当然是有的,都是太杰出的人物,人中龙凤相遇了免不了要略争一争。

待他终于垂垂老了,有点龙钟了,在剑桥访谈里才很回护地说,“我的表哥,叫徐志摩,在这里念过书的,在剑桥很出名的中国人。”

不知道查博士的对联碑是否也有和徐志摩那两句“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一较英雄的意思。

查良镛恃才放旷,年轻的时候很有锋芒,几乎矫勇,从不是一个文邹邹的弱君子。

他是敦实的身量,形貌平常,然而语言高朗,行事铿锵。

1941年,他因为看不惯训导主任文章《爱丽丝漫游记》里通篇的投降主义,忍不住在壁报上加以讽刺,被其开除也无悔。

所幸撞上校长张印通惜才,转而介绍他去衢州学习。

校长张印通是个明白人,也不是无缘故就以查良镛为才的,那都是因为查良镛做派别致,够聪颖新潮,十足十一个不拘一格的少年郎。

早于1939年,初三的查良镛同学与两位同窗合编了一本指导学生升初中的参考书——《给投考初中者》。

这是此类型的书籍首次在中国问世。

也是金庸出版的第一本书,出奇地畅销,除本省,连江西、福建、安徽等地都在售。

他当然是很得意地,为着他文采激昂,而成绩又优异,整个人一柄剑似的,极之所向披靡。

而况他这把剑是天生天赐,不像贾岛要十年磨一剑先沉淀过了,有血又有汗。

看着不挺拔,使着不倜傥。

金庸曾说,中学时代的他最快乐。

因他有天生过目而不忘的本领,区区考试根本不足为惧,此次都轻松化解了,除了数学较稀松平常,门门皆状元。

再通透如周伯通也不得不感慨,世上聪明人本来是有的,不过这种人你遇上了,多半非倒大霉不可。

聪明人是有的,钱钟书也背碑覆局,不过他一直有痴气,又和查良镛一般是诗礼人家,除了做学问时稍刻薄点,倒也和毛姆那种尖酸迥异。

中国式文化人的聪明法不只是卓荦强识,还需有气度,风骨,更缺不了品格。

金庸很把品性当回事,愣小子出入江湖,全凭赤胆实心。

《天龙八部》里,他让天仙化人的神仙姐姐说,“男子汉大丈夫,第一论人品心肠,第二论才干事业,第三论文学武功。”

他当然也有藏点小心机,因为他样貌平常,所以让王语嫣多说了一句,“脸蛋儿俊不俊,有什么相干?”

故此,遇上年少的查良镛大概直如迂腐卑鄙者遇了黄蓉,难免气短。

刚出了鞘的剑,削铁如泥,有剑气。

阿青的剑气一迸,收不住,能伤了西施的心口,美而善的西施捧了心,很轻易地就谅解了。

然而世上最少的情恕理遣之人。

查良镛去了浙江省衢州第一中学,极顺遂地毕了业,1944年又理所当然考入重庆中央政治大学外交系。

他八岁读《荒江女侠》,家世好,生来便是好风借力,从没下过青云。

金丸脱手弹鹦鹉他也敢。

玉鞭嬉笑击珊瑚他未必做不出。

虽然样貌不大够格,品行倒是正经的游侠儿。

大学里不满某些同侪的行为不满而一举投诉,反被劝退了,这大概是他碰见的人生第一大钉子。

元稹写侠客行“事成不肯藏姓名”,也写“怕在事不成”。

查良镛此番碰壁,胆气不知消磨了没有,心性倒是定了许多,也甘于在中央图书馆挂职,闭门枕籍经史了。

在图书馆枕典席文的日子,金庸回想起来大概是得意的。

金学里最高深莫测的顶尖高手便是隐居于少林寺藏经阁四十多年的无名老僧,日常功课是扫地。

不过他焚膏继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抗战后,查良镛到杭州的《东南日报》当记者,其后又任了《大公报》国际新闻翻译一职责。

弱冠的查良镛过得很潦倒,那时他爸爸查枢卿风光不复,被时局给困顿成了岑岑的病叟。

去了香港复刊《大公报》的查良镛也被逼上了穷山孤垒。

林平之自小也养在富室豪家,是正派的故家子弟,也历经了朋坐族诛,饱受家道中落之苦。

金庸是苦过也穷的。

受过经济上磨难的人总是格外实际,不浪漫到了极点,就成了抠。

他麾下的明报工作人员薪资都低。

对专栏作家也一律大报低酬。

笔下女主角贯穿开司米爱佩辜青斯基的倪亦舒,讨稿费不成而在专栏声讨金庸。

金老先生只搪塞“你又不花钱的,加了稿费有什么用?”。

不过姿态是极泱泱大度的“骂可以骂,稿照样登,稿费照样一点不加。”

金庸从来都是鹰派的人,当了生意人更是争强。

因为经过了那一番霜凝雪冻。

赤贫日子里的苦乐清闲大概只有高僧才能悟到,金庸那时年纪还轻,穷则思变。

于是跳槽到了《新晚报》做副刊编辑。

他和陈文统被副刊负责人罗孚所赏识,力邀他俩写连载,于是梁羽生和金庸两位,终是横空出世了。

金庸在他的《金庸散文》里写,他与梁羽生订下武侠小说之约时,曾构想过笔名,后来决定一分镛字为二。

他当然也有像“查理”这样洋派,又譬如“姚馥兰”、“乐宜”和“林欢”这等妩媚清丽的别号以作影评。

因当时他年纪还尚轻。

又泡在衣香鬓影的影视圈,不得不摩登些。

毕竟《书剑恩仇录》一炮而红的时候,金庸才刚过而立,正是强弓劲弩。

他的才气向来涛涛,又勤恳,于是又连载了《碧血剑》,之后是《射雕英雄传》。

金庸的武侠江湖势如破竹,立起来了。

金庸、倪匤、蔡瀾三足鼎立,并称香江三大才子。

倪匡自然是懒的,虽然他也写《卫斯理》和《原振侠》。

不过倪氏兄妹向来挥翰成风,倪匡一小时四千五百字,金庸一小时连四分之一的字数都不抵。

故此金庸自己也剖白,“我写稿的速度很慢”,一千余字,字斟句酌起来,起码得花去他两个钟头。

这方面他大概像郭靖,以勤补拙,功法是极工正的,不敢行差踏错一点点,反而成了赫赫名家。

金庸也要执笔《明报》的社评,写好了还得翻看再三,重修重改,也难怪其全集有三联版,大约是他沿袭了爱推敲的旧习惯。

据沈西城写,“《明报》是靠金庸一管笔起家,因许多读者买《明报》,就是专门为看社评与武侠小说。

他也写,金庸撰武侠小说有个习惯,就是一篇既终,不会立刻接上第二部,期间必有一段构思期。

不过据符俊杰的访问回忆,金庸只说:“没必要先构思好小说,但要先把每个角色的性格确定好。一个人做什么和走什么路主要取决于他的性格,比如《倚天屠龙记》中的主角张无忌就是个很随意的人,所以他碰到许多武林秘籍都会很随意地使用。”

金庸曾自言他像张无忌,也曾道原配妻子朱玫像温青青。

温青青不够美,又小门小派,非常任性刁蛮,再版《碧血剑》里又给多删改。

二婚后的金老儿如此辩白:“我越看小说,越觉得温青青实在太刁蛮善妒,不知道袁承志为什么会爱上她不爱上阿九,故做此改动以求更加符合人物的发展性格。”

在金庸眼里,袁承志大概像被磨砺过的自己,也类似陈家洛、陈近南以及张无忌这些面目平庸的男性。

故此他也在《倚天屠龙记》的后记里明言:“像张无忌这样的人,任他武功再高,终究是不能做政治上的大领袖。当然,他自己根本不想做,就算勉强做了,最后也必定失败。”

很难说这不是他政论后铩羽的气馁。

又或是真情流露自白一回,也未可知。

毕竟查传倜悼亡父也写,无欲则刚论政坛。

虽然金庸1944年,曾入上海东吴法学院修了一修国际法,很有点政治头脑,也写得来一手外交辞令。

但很显然,“第一个条件忍,包括克制自己之忍、容人之忍以及对付敌人之忍,第二个条件是决断明快,第三极强的权力欲”,张无忌和他半个条件也没有。

金庸最赞许自己的大概是,他有十分的力气,绝不使九分。

与池田大作的对话,谈及世界名著,金庸袒露喜爱大仲马与梅里美,但也评说以文学价值言,雨果远远在其上,因雨果有“人性之光”。

他很能领略人性,也能体察人性。

且他笔下的武侠中的人性是杜甫式的。

也有同情心,也有同理性,因为被佛学和史书锤炼过,故此更宽宏更理性。

金庸爱写后记,他是很生活化的,不大俯视读者,反而有一种交友式的平易。

在《连城诀》后记中金庸写了来源。

他“浙江海宁老家有个长工,名叫和生,他是残废的,是个驼子”,身世极其悲惨。

被金庸赋闲的祖父救了,养在家中。

和生病重时将他的事迹说给了金庸听。

金庸写,“连城诀是在这件真事上发展出来的,纪念在我幼小时对我很亲切的一个老人。和生到底姓什么,我始终不知道,和生也不是他的真名。他当然不会武功。我只记得他常常一两天不说一句话。我爸爸妈妈对他很客气,从来不差他做什么事。”

他称鲁迅为仁人志士,因有悲天悯人的心,从巨大的同情心出发。

鲁迅在《故乡》里写过少年闰土,即是水生。

这一点,金庸和这位“大作家,大人物”是共通的。

倪匡和古龙是至交好友,经常喝个酩酊,醉醺醺给对方打长途电话。

这两位永远像年少疏狂,只图一醉。

他们当然也聪明,对人性也洞悉。

但浪子的痛快像是崔涯袖中三尺铁,教人有点胆战心惊。

平时爱看书,打沙蟹,下围棋,读佛经的金庸更像是最正统的中国式文人,非常圆融。

他写独孤求败武学境界,有利剑、软剑、重剑、木剑、无剑。

我猜这也正是金老儿的审己。

凌厉刚猛,无坚不摧,弱冠前以之与群雄争锋”,而立则还惯于咄咄,使无名利剑。

至不惑之年,金老儿事业如日中天,“恃之横行天下”。

江湖里自有他一席之地。

摇身而成《明报》创办人的他,不为利回,不为义疚,已够格“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独孤求败“四十岁后,不滞于物,草木竹石均可为剑”,金老儿年到知命,也该如此。

董仲舒在《春秋繁露‧二端》写,“内动於心志,外见於事情,修身审己,明善心以反道者也。”

金老儿深研佛教也通儒学,他写《射雕英雄传》时正值卅五,这或者是他当时对自我人生境界的修持与期许吧。

2018年,金庸老先生享年九十四,几近期颐,算喜丧了。

查传倜说他是,“下午去的,很安详”。

倪匡写古龙的讣告,“本名熊耀华的他,豪气干云,侠骨盖世,才华惊天,浪漫过人。他热爱朋友,酷嗜醇酒,迷恋美女,渴望快乐。三十年来,以他丰盛无比的创作力,写出了超过一百部精彩绝伦、风行天下的作品。开创武侠小说的新路,是中国武侠小说的一代巨匠……他的作品留在人世,让世人知道曾有那么出色的一个人,写出那么好看之极的小说。”

金庸更类似武侠界之盘古,开了天,辟了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就像他写了如此精绝的武侠系列,我们也只喊他一句金庸先生。

我想,金庸老先生大概是很偏好对联的,所以写了——碧血恩仇未书尽九十四年谱主齐江湖笑傲也东渡,青山吴越相送迎三十三门剑客共英雄啸指罢西风。

《雪山飞狐》里宝树说苗大侠,口称“佛经上说,当年佛祖释迦牟尼降世,一落地便自称‘天上天下,唯我一人称独尊’,这句话跟‘古往今来,打遍天下无敌手’,倒配得上对儿。”

那么武侠界开山人金庸老先生也很够格这句对联——天上天下唯我一人称独尊,古往今来打遍天下无敌手,横批武侠金学。

金老儿一向爱游侠,才叫郭靖一表衷肠说,“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他也说自己爱看传奇小说。

那个年代没有超能力和漫威宇宙,只有宝刀重如命,命如鸿毛轻的真英雄。

故此《侠客行》后还特意附了《卅三剑客图》,这副版画刚出世时名噪一时,据《唐宋传奇小说》绘制,金庸老先生也曾为其作传。

第一图“赵处女”成就了金庸的封笔作《越女剑》。

菲律宾人共饮前会向生命祝酒, 葡萄牙祝酒礼则是击一击酒杯,同祝身体健康。

金庸写祖千秋交授令狐冲品酒之道,关外白酒配犀角杯,百年古藤雕杯衬百草酒,玉露酒用琉璃杯。

以此三杯像金庸老先生祝酒。

敬这位建立了大武侠江湖的大侠士。

也祝这个世界上所有爱武侠的人健康。

作者: 钱雪儿

2018年10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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