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家的那小子

钱德梅

同事刚从外省销售区域回来，我放她两天假，同时叫她把她儿子送过来我照应。

初二的少年，正值青春期，但骨子里仍然像个孩子，在我宿舍洗完澡光屁股地跑。但是，听到他说的有些话却不敢再让我拿他当小屁孩了。

他觉得自己长大了，连称呼都变了，整天昂首挺胸“哥怎样哥怎样”的牛气冲天。有时在厕所大喊：“梅姨，厕所没纸了，快给哥拿一卷来。”我说，你个臭小子，你是谁的哥？他则笑嘻嘻的回答：“梅姨，你OUT了，不就是个称呼嘛，就像皇上管自己叫朕一样。”我说，以后不许这样说。他说：“是，长官！哥以后再也不这样说了。”

看了郭德纲的相声，其中有句搞笑的“大姨夫”。那小子就问我：“梅姨，知道什么叫大姨夫吗？”我说，就是姨的丈夫。他说：“装吧，大姨夫就是精子，大姨妈就是你们女人的月经。还想蒙我，我们都学了。你们女的卵子28天至34天成熟一次，遇不见精子，就会自己脱落，就是月经，俗称大姨妈。”我的嘴半天没合上，我震惊于他精确的数字，我白当了四十多年的女人，28天至34天，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含糊的数字：一个月。

晚上，他求我帮他剪剪脚趾甲。我说你都多大了，还让姨妈帮忙。他说：“姨妈您看，哥的指甲往肉里长，随我爸，什么破基因。想当初，哥可是几亿个精子里的最优秀的呢。”我不禁笑出声说，就你，还最优秀？他说：“我们几亿个精子比赛的时候，一个精子大喊我要争第一，我就跳上他的肩膀，他气喘吁吁筋疲力尽就要跑到终点的时候，我一个箭步冲出去，钻到卵子的肚子里。我获胜了。”我说，你也太阴了吧。他说：“别看哥矮，但是哥凭的是智慧。”我说，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用到写作文上好不好啊？他说：“您的基因好点，却没有遗传给我。杯具啊！”

我有时会制止他不要胡说八道。知道有些知识就行了，怎么可以大声嚷嚷呢。他说：“看不惯您老把哥当小孩儿。我们同学有好多都在搞对象呢。什么都懂。可是，哥不搞，花150块钱给女孩买个蛋糕就为了亲下嘴儿，不值。”我说，什么时候干什么时候的事，现在就是好好学习，不要跟他们学啊。小子说：“您还记得幼儿园和我一起照相的那个娆吗，和我不是一个班，也在我们学校，很好看，就是比我还高，学习比我还好。”我问，自卑了吧？小子说：“哥才不自卑呢，长大了，追哥的嗡嗡的。”我说：“苍蝇？”他没好气的纠正：“女孩儿，女孩儿，追哥的女孩儿！”

小子羡慕同学有多大脚。会跟我说：“我们班有穿46号鞋的了。我才穿41号的，哥的脚太不给力了。”我说，充其量你也就是40号的脚，非要穿41号的鞋，还在鞋尖里面垫了卫生纸。他发现我知道了他的秘密，也不好意思了，说：“哥这叫打肿脚充胖子。”

昨天傍晚，我们去买饼，交完钱，我说，我们等会吧，喜欢吃刚出锅的。卖饼的年轻女人边指着一摞饼边挥动着擀面杖吵架似的大喊，都是热的，你也不要他也不要，都是刚出锅的。我怀疑是否在和我喊，我看看四周，没有别人。我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怎么还有这样做生意的？我们可是经常在她家买饼呀。好在她老公向我陪着笑脸用家乡话说了她几句。我们往回走的时候，小子见我还郁闷，就说：“姨妈，不要和那个大肌肉的女人生气，她命该如此！羡慕嫉妒恨，您看您穿的全是名牌，还有这么帅的一个大儿子，她呢，卖饼！命该如此，不必计较。”小子虽用的是阿Q精神胜利法，但仍然有使人破涕为笑的效果。

临睡前，我对那小子说，这两天我发现你说了很多有趣的话，不管是混话是大话还是笑话，我又该记录下来了。小子大喊：“姨妈，您快点写吧，村东头的厕所没纸啦！”这就是我那和我一般高，比我重20斤，半大不小，懵懵懂懂，爱装成熟的同事家的大傻小子，行进在成长与困惑中，生长痛与快乐感并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