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口

钱德梅

家住县城的老小区已有些日子了，每天出入自己这栋楼的楼梯口，便可以看见许多人。

天刚蒙蒙亮，住在底楼的女孩儿便开始从一楼跑到五楼，再从五楼跑到一楼，一步只一级，轻快而富有节奏。女孩儿短发，一套运动服，脚穿软底球鞋，每天都一样，上上下下七八回后，便回家了。听说她是学校的体育健将，看来，这就是她每天的晨练了。

早七点和晚七点，一对年逾花甲的老夫妻总是准时出现在楼梯上。他们早晨挎着菜篮子，搀扶着从楼梯上下来，不慌不忙，每步都像深思熟虑过，踩得踏踏实实。晚饭过后，老俩口出去散步，回来的时候，天已渐黑，楼梯口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老头子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小电筒，一圈亮光打在地上。“看着脚下，小心。”老太太轻声答应着：“晓得了，晓得了。”楼梯上，两位老人似乎做着一件艰巨而重大的事情，慢慢地，一丝不苟地爬上二楼的家。

“妈妈，快点儿。”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每天上楼梯时总是这样喊着，他走几步，跳几级，好像在游乐园蹦气垫船。有时上去了，还再退下来，意在表示：妈妈，你太慢了，瞧我还在等你呢！妈妈背着自己的皮包，背着儿子的书包，手里拎着满满一袋的东西，喘着气朝上爬，她努力地跟着孩子，却怎么也赶不上前面那只野猴子，只好一个劲儿地叮嘱着：“这孩子，你慢点儿。”

五楼的小伙子，住得最高，爬得最快。上楼梯像是走平地，三两级并作一步，你还没听清楚他嘴里喝的流行歌曲是哪一句，就已经擦肩而过，只留下一阵风，风里还飘着发膏的香味，年轻人哟。

我家住在三楼，不高也不低。十几年前有个小女孩儿，扎两条小辨儿，边爬楼梯边数数“一、二、三。。。。。。”，后来，女孩子理了学生头，现在，女孩儿长发披肩，楼梯上的身影文静而矜持，那么几十年后呢？

大家以各自不同的方式出现在楼梯口，年少轻狂，年老迟重。这盘旋而上的一级级楼梯，俨然是一条人生的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