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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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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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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地黄

牡丹开罢,就像一场盛大的聚会散了场,园子里一下子冷清了。活脱脱就是《西厢记》:“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于断井残垣”的现实版。虽然也有一些小花次第开放,毕竟引不起人的注意。徜徉其中,感觉内心也像园子一样,空空荡荡。又是一年过半,看着别人的日子都那般热气腾腾,惟独自己,一颗心每天只在花花草草间寻找寄托,不禁悲从中来。我悲哀地发现,无论喝多少毒鸡汤,心里的病也无药可医,那些所谓治愈系的东西,对我,怎么就不起作用呢?我需要一针强心剂啊。

这正是瞌睡碰到枕头,想清醒恰逢一激凌。

胡思乱想要不得,我警告自己。偶一抬头,眼睛被它点亮。不光是我,在它身边,已经围了几个拍照的了。

它也真是特别。娉娉婷婷,一枝独秀。低矮的叶台,高高挑起一枝长葶,开着一长串白白粉粉的花,远看如一片片鼓起的风帆,带着一叶轻舟,平稳地行驶在水面上,自有一种灵动的美。

纤弱中霸气侧漏,

纯美里贪婪毕现,

安静中铃(钟)儿声声,

好似扬帆欲远行。

我用四句话概括它给我的感觉。

 

纤弱中霸气侧漏。你看它,纤纤弱弱,一枝细茎,一幅弱不禁风的样子,仿佛经不起一点稍大的风雨。可是你蹲下身来细看,就发现它那铜钟样的花,并非那般规划,而是像当下街上流行的那种前短后长的裙摆,后下摆长出的一截儿,面儿是纯色的,或白或粉或紫,而内里却有着豹子或老虎般的花纹,仿佛它一生气,就会发出虎豹一般的吼声!上上下下几十只,全都如此这般,你怕不怕?

这些花钟并非完全均匀分布在茎杆上,它好像知道能看见观众在哪一侧,像是一个个芭蕾舞女,听着口令一致侧脸向人,构成集群之势。它们自下而上顺序开放,下端早开的,已经结了圆圆的籽,最上方的还是细小的密密层层的绿骨朵。

纯美里贪婪毕现,安静中铃(钟)声声。它那颜色,应该属于“小清新”之类,有几分青涩,有几分恬静,白是安安静静的白,特别是下端开得最盛的花朵,白得彻底,白得干干净净。它由下而上渐次开放,这一点和大家熟悉的蜀葵相似。于是乎,就呈现出自下而上由白而嫩黄再到绿的渐变色,很是柔美。为什么又说它贪婪呢?别的花,一朵一朵地开,就像蜀葵,由下而上,一朵,一朵,再一朵,而它,则是一串串地开,它最高不过一米,纤纤细细的,麻杆一般,可是浑身上下挂满了形似喇叭、也似铜钟的花朵,它们一顺儿口朝下,团团簇簇围拢在细细的茎杆上,仿佛儿时学校老槐树上挂着的铁钟,用来敲响上下课铃声。我随便找了一株,约略数了数,不算最下端已经结了籽的,光是正开的花和未开的骨朵,就有三十多个,而它顶端的骨朵还在生长,密密匝匝,根本数不清。如果它们是喇叭,那么势必要吹吹打打,宣扬些什么;如果它们是警钟,那么全身几十只警钟一起敲响,一定是要声嘶力竭警示些什么。如此看来,它身上就同时具备一正一反、一扬一抑两种相反的可能性。微风吹来,它们是吹喇叭呢,还是敲钟呢?

你根本注意不到它的叶,它的基生叶匍匐在地,构成一个基座,心甘情愿,将挂满喇叭或铁钟的花塔高高托起,造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气势。

这花真是少见。

你也许已经滑动手指,查到了:它因其叶子酷似地黄、浑身遍被绒毛而得名:“毛地黄”。

它低矮、纤细,婀婀娜娜,不开花时,一丛丛,就像地黄,叶子毛绒绒、软绵绵的,摸上去手感很是柔和。到了花期,一丛中心抽出一根长葶,然后托出一座宝塔,在空中招摇。

此时,整个世界都为之侧目。一口口喇叭唤来蝶飞蜂忙。对,蝶儿蜂儿听到的只是唢呐,而非钟声。

我正对着它拍照,一只肥胖的黄黑条纹的蜂飞来,钻入一口紫色的喇叭里,转眼就不见了踪影。所以你见了这花,可千万别凑上去嗅,说不定,嗡——钻出一只蜂,直窜你的鼻孔!

传说,狐狸在此花间觅食,四只脚都要戴上手套、穿上靴子,以防一不小心撞响了花钟,引来一场杀身之祸。知道吗?此花有一个骇人的别名:“死人之钟”!

烦闷的夏日,遇见它,就像注入一针强心剂。

它的确是一种重要的强心药,可兴奋心肌。但要注意的是,它全株有毒。治疗剂量约为中毒量的60%、为致死量的10%-20%

这是真的吗?此时,我若告诉你它另一个别名“谎言之钟”,你会不会有种被戏弄的感觉?

这一切,给它蒙上了肃杀、诡异、荒诞的面纱。想想它单纯的小美好、扬帆欲行的远影,看看它浑身的绒毛、全身挂满喇叭或钟的模样,我是在说毛地黄这种草本植物吗?

                                                        2019.7.17于西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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