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命运多舛,也许是多愁善感,也许是美酒蛊惑,从古到今,无数文人墨客都与酒结下过不解之缘。他们不光饮酒,赞酒,咏酒,还酒助诗兴,以酒酿诗,留下了无数脍炙人口的美好诗篇。
这是一个诗的国度,这是一个群英荟萃的舞台;这是一次穿越时空的会面,这是一场诗情烂漫的盛宴;这是一次涤荡心灵的欢聚,这是一种撞击灵魂的共鸣。那一觞觞从远古酿就的美酒,那一行行饱蘸情意的诗行,那一字字满怀真情的吟咏,都像酝酿了千年的古酒,轻叩着人们的心房,濡染着那些细腻而动人的情思。
不信,你看——
李白轻举斛觞,邀月对饮,发出轻轻的叹息:“且乐生前一杯酒,何须身后千载名?”少顷,他又癫狂大笑:“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呵呵,他真的如痴如狂地舞动长袖。俄而,竟潸然泪下:“玉盘珍羞直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英雄失意不失志,李白旋即又精神一振,语惊四座:“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众人不由击掌叫绝,仰慕于“诗仙”的豪情万丈。
这边,李清照柔情似水,思念如月。她轻解罗裳,独上西楼,无可奈何地吟道:“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一番唏嘘哀叹,她又落寞地轻叹:“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酒意诗情谁与共?泪融残粉花钿重。”孤独的守望,寂寞的等待,使她形容憔悴。忽然,想起酒醉误入藕花深处,奋力争渡的情景,不由苦笑一声:“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是啊,一醉不醒,万事可休,愁又何妨?“诗佛”王维轻啜一口,从容吟道:“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吟毕,大家不由拍手称绝。王维又低声唱道:“今年寒食酒,应是返柴扉。”怡情山水田园的情致,使他独具慧心。他的思绪,也穿梭于美酒和诗意之间,构想出诗画合一的不俗长卷。
风流才子柳永,一度执着于索取功名,但终究仕途坎坷,生活潦倒。于是,他转而厌倦官场,沉溺于旖旎繁华的都市生活。只见他拨开众人,醉眼微醺地浅唱低吟:“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他从此萎靡不振,出入市井,看遍青楼,寄情风月:“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其凄清冷落之意境,四散弥漫。他怜香惜玉又鄙薄卿相:“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好洒脱的转身,好逍遥的放纵!“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如此风流坎坷,却奠定了他词坛高手的地位。“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这不仅是对异性的追求,更是他锲而不舍的信念表露。
再看这边,骚客们似乎独独钟情于杜康美酒。他们频频推杯,连连换盏,以表露对杜酒的格外喜爱。于是,杜康美酒,成为这些骚客时吟时新的话题。
西晋江统率先吟唱:“酒之所兴,肇自上皇,或云仪狄,一曰杜康。”东晋陶渊明也随声附和:“仪狄造,杜康润色之。”少顷,又吟:“得欢当作乐,斗酒聚比邻。”三国曹植亦气度轩昂地大赞曰:“春清漂酒,康狄所营,应化则变,感气而成。”闻听此言,白居易呵呵一笑,大声唱道:“杜康能解闷,萱草解忘忧。”一向低调的诗人杜甫禁不住也朗声吟咏:“杜酒频劳劝,张梨不外求。前村山路险,归醉每无愁。”白居易又道:“茶能散闷为功浅,萱纵忘忧得力迟。不似杜康神用速,十分一盏便开眉。”元虞集也说:“谁怜司马久多病,唯有杜康能解忧。”清人赵执信也不甘示弱:“文通多事关人别,管领销魂只杜康。”宋书升上前一步,道:“惆怅东风慕娇女,朝露慨慷对杜康。”这时候,曹操坐不住了,他高举斛觞,醉眼微醺地邀众位共饮。一杯饮尽,竟手舞足蹈起来:“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曹孟德的吟咏听得人热血沸腾,激情澎湃,大家禁不住群起而狂舞。唱着舞着,南宋王十朋猛然一句:“妙意能施杜康手”,让大家心服口服。这时候,金代文学家元好问胸有成竹地开了腔:“总道忘忧有杜康,酒逢欢处更难忘。”诗人阮籍则歌咏:“不乐仕宦,惟重杜康。”唐代皮日休则语出惊人:“糟床带松节,酒腻肥如羜。滴滴连有声,空疑杜康语。”刘伶不知何时赶来,急不可待地吵吵起来:“你们论诗饮酒,怎不叫上我啊?”众人摇头晃脑地回道:“杜康美酒醉刘伶,刘伶一醉三年醒。你,还是算了吧。”说完,众人哈哈大笑······
静静站立于灯火阑珊处,仰视举杯邀约的古圣先贤,聆听这些散发着酒香的浅唱低吟,我也是沉醉不知归路了。哦,酒入诗行,醉了谁的心肠?这千年的老酒,这亘古的诗篇,酒酿诗,诗咏酒,觥筹交错间,酝酿了多少唯美浪漫的诗酒年华?细细品味,这些诗行,虽有怀才不遇的愤懑,有郁郁不得志的失落,有轻看功名、远离尘嚣的淡泊,有沧桑背后的无奈和凄凉,但也不缺少历经艰辛却百折不挠的乐观和坚毅。
也许,这才是诗人们以诗咏酒的真意——酒助诗兴,诗添酒意,徘徊在现实与虚幻之间,游走在出世与遁世的边沿,寻觅一种精神的放歌和灵魂的归属与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