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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会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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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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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时针

躺在医院的床上,父亲艰难地熬着一分一秒的时光。

这二十多天,对父亲来说,无异于身处痛苦的边缘。父亲的时间性一向超强,又习惯极有规律的生活。而现在,除了忍耐牵引治疗造成的身体痛苦,还得忍受静卧制动带给他的时间煎熬。

父亲将手表摘下,放在枕头旁边。可是,隔一会儿,又不由自主地拿起来看看时间。然后,叹息一声:“唉,现在才X点钟!”为了缓解父亲的忧郁情绪,我调侃地问道:“您是盼天黑,还是盼天亮?”父亲苦笑了一下,说:“呵呵,也不盼天黑,也不盼天亮。”我理解父亲的无助,又不能替父亲忍受病痛,只有默默无语。

父亲常常处于半醒半睡的状态,一闭眼就会说梦话。有时候,已经睁开眼了,却还说着梦话。我担心他会因此出现幻觉,总是叫醒他,然后和他对话。父亲操心的事实在太多了,即使躺在病床上,仍旧念叨着家里的事情,心思永远在儿女身上。

无聊的时候,父亲数着病房上天花板的数目,然后根据尺寸估摸出病房的面积。父亲对数字非常敏感,头脑又极其清醒。他说这病房够大,足有三十平米。我惊讶,他一直躺着不能动,又看不到整个房间,又是怎么知道房间大小的?父亲笑了,说了他的计算方法。我很惊讶,一则心痛父亲的苦闷,二则钦佩父亲的清醒。

  我为父亲喂饭时,父亲便现出很愧疚的样子。言说自己不小心摔伤了腿,反害孩子们受累,花了钱,又跟着遭罪。一边又说躺着吃饭喝水,实在违背自然规律。每每这种时候,我的眼里也跟着潮湿。想到父亲的操劳,对儿女无私的呵护,而自己身处厄境,却不愿连累家人,我就不禁潸然。

有一天夜里,父亲的手伸出被窝,在枕头上摸来摸去。我知道,他又在找手表,赶忙帮他从枕头下拿出来。父亲看完时间,满是失望地说:”哦,才两点钟。“然后又对我说,”你快睡吧,我好着呢。”我实在有些累,就转身躺在旁边的床上。不一会儿,又听见父亲喃喃自语地埋怨时间太慢,天还不亮。同时,还听见父亲轻微地挪移身体的窸窣声。我知道,父亲实在难以忍受同一姿势长时间地静躺。我只能默默地为父亲祈祷,却无能为力。

今天清早,父亲长叹一声,说:“今天二十一天了吧?如果能回家,就是最大的幸福。”普通的一句话,又触动了我的内心。我看见父亲再次拿起手表,看看时间,却没有吭声。但是,我分明看见,父亲的脸上有一种难言的失落。我没有吭声,只悄悄将父亲的手表收起,希望他忘记时间的存在,也希望时间过得快一些,再快一些,好让父亲在医生预计的康复时间内早日回家。

  父亲的时针,就是他的希望和期盼。那么,就让父亲的时针脚下生风,轻快地飞至痊愈的那一天,带父亲在夕阳红的余辉里,徐徐漫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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