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午后,正在收拾房间,忽然发现,临近窗台的玻璃上,一只虫子正在踽踽攀爬。
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虫子。猛一看去,外形像是缩小版的“孔雀”。全身总共两三厘米那么长,它的头非常小,是那种无脊椎小虫子样儿,大约只有几毫米长,缩在那堆枯草一样的身躯里。它就靠这小小的头部,一曲一伸,不断爬行,才能挪移一点点的距离。说起它的“躯体”,真是长得奇怪,满是参差不齐而且又生硬直挺的似枯枝一样的“羽毛”,极像孔雀羽翼下垂的样子,只是颜色近似麻雀,而且比起来更粗糙、更不修边幅。以至于刚看见它的时候,怀疑是蚂蚁叼着一小堆杂物在蠕动。等我隔着玻璃仔细端详,才发现,它的确是一只完整的活物。
它前进得实在太慢了。我停住手,盯着看了好长时间,它也不过挪移了那么几厘米长的距离。我看得有点不耐烦,就去忙手头的事情。
等我闲下来,再瞥一眼窗玻璃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它居然越过了玻璃窗上那道塑钢横梁,爬到了高一层的玻璃上。这,距离我最初的发现,它足足爬高了一米左右!我想,玻璃那么光滑,合金的横档又是凸出于玻璃平面的,它是怎样越过这棱角层出的横档的?不可思议!这么“翻山越岭”的攀爬,对这只渺小的虫子而言,简直是一个天大的奇迹。我有点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了。
于是,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它,好奇心使我想了解它最终的结局。
这会儿,它快要爬到窗玻璃的顶端了。也许是“高处不胜寒”的缘故,它举步越来越小心翼翼。我看见,它的头紧紧地附着在玻璃上,一点点逶迤向上。它小小的躯体,拖着“庞大”的“羽翼”,每前进一点点,似乎都要付出全部的精力。但不管多么艰难,它都不曾停止攀爬。越往上,它爬得越慢。很明显,相对于昆虫一样的头部来说,它稍显庞大的身体,实在是极其累赘的拖挂。果然,就见它的躯体忽然颤颤巍巍地抖动起来。我知道,它爬得越高,野风对它的威胁就越大。
正在我担心之际,忽然间,它就悄无声息地坠了下去。瞬间,窗玻璃上就剩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了。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没有着落地悬在半空,像是看到了不幸由高处坠落深涧的人,心里空荡荡地悲戚了好一阵子。
它,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它是误入歧途,爬上了玻璃,还是有意挑战这样的艰险?我无从知晓,只在心里宽慰自己:窗下有杂草,它的分量又不是很重,即使掉落下去,也不会有生命危险的。这样想着,我开始释怀并安心。可是,谁知道它到底是死是活呢?
可是,不知怎么的,这小小的生命,触动了我心底的怜惜。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不能忘记它。也许,是它奋力攀爬的样子或者那种坚持不懈的劲头打动了我?不管怎样,作为生命体,它奋斗过,努力过,抗争过。即便最后粉身碎骨,都是值得怜惜和敬重的!
苏东坡曾经感叹说:“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相对于茫茫宇宙和无限时空,生命,实在短暂、渺小得很。但既然生命存在,就不能枉费与虚度。该怎样让蜉蝣一样渺小的生命,活出精彩?我想,这只不知名的虫子,给了我们最明晰最确切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