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初春,我到敦煌游览,那西北的风吹起来真如刀刮脸啊!当时,想都没想这个千佛洞是些什么样的人在管理和守护的问题。直到2016年12月的一天,在成博报告厅听樊锦诗先生的“敦煌莫高窟及其文化价值”学术讲座。看着讲台上那个弱小的身躯,凑着台灯看讲稿还略显吃力的先生,我恍然大悟:原来,那么大大的敦煌,是一个弱小的樊先生带领的团队支撑起来的啊!
看着她:走路慢条斯理,说话不紧不慢,但是铿锵有力。她的内心似有一股力量不时地迸发。
时间回到1962年,樊锦诗到敦煌实习,艰苦的生活令她水土不服,咬牙也坚持不下来,她的身体太过瘦弱,只得提前回校。
可她大学毕业之时,依然选择去敦煌。父亲担心这个曾因病差点丧命的身体羸弱的女儿难以承受,写信恳请学校阻拦她,信却悄悄地被扣下。
这股力量,坚定着她的决心。
毕业分配,原本她是可以有多种选择的,国家建设到处都需要人才,她的先生彭金章就分到了武大。可是她毅然要去那个水土不服,整日风沙漫天的地方。这股力量的强大与她那身体的弱小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她的回答是:“报效祖国、服从分配、到最艰苦的地方去。我选择去敦煌,因为国家的需要,就是我的志愿。”
国家,就是她这股力量的源动力。
然而,她对自己的选择是很轻描淡写的。“我不像很多报道中写到的那样厉害,我去敦煌是服从国家分配,几次想离开都没有离成。”她所说的几次想离开,都不是发自内心的。不然她又怎么会:“躺下去想敦煌,醒过来还想敦煌”呢?
她与珞珈山下的彭金章许下三年之约,可又违约了。换来的是彭教授为结束十九年的两地生活追随她到了敦煌。撇开研究者的身份,她们也是一个普通的家庭,也会有每个家庭的生活难题。她曾敞开心扉说:“其实后来有段时间我也想过,我总不能为了这个不要孩子,不要家,不要丈夫。但是呆的时间越长,越发现很多事情要做还没做。自己慢慢慢慢也跟石窟有了感情,非常复杂,想离开又舍不得离开”。 的确她也想过离开,然而,在每一个荆天棘地的人生路口,她都选择了--坚守。
身为女性,她要养育后代。女人的孕产期是身体和身心都非常脆弱的时期,而她就是在这样的特殊时候,也没有想过离开敦煌。她挺着大肚子还与大家一起帮助老乡摘棉花。第一个孩子将出生时,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她就在生着煤炉、布满烟尘的简陋病房里生下了大儿子。得到儿子出生的电报,彭金章挑着小孩衣服、鸡蛋等物资,历尽颠簸赶到敦煌,已是一周以后。彭金章看到,他们的孩子,就包在妻子的破棉袄里,一件可穿的衣服都没有。
在敦煌呆久了,西北大漠的风沙吹硬了樊锦诗的吴侬软语,也在她的脸上留下了道道印痕,却从没改变她坚守敦煌的那颗心。“这里的前辈们不希望我走,老人家们做出了榜样,我们段先生也罢,还有别的先生。大家对我的感染,特别是这个洞的魅力,我们的责任,最后就没走了”,她很淡然。
长久以来,樊先生都很神秘。她单纯简朴、低调谦和,将自己隐于敦煌绚烂的壁画图卷之后。尽管如此,她带领的团队改变“敦煌在中国,敦煌学研究在国外”历史的功绩一定会载入史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