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着菜香的记忆

父母早年在外地工作。客居他乡，同乡的家是我们频繁的去处，只因那里有一“宝”—老人。

印象中的老人是个小脚老太太，满口牙没几颗还在了。因她祖籍四川，我们都叫她“四川婆婆”。婆婆很爱干净，头发总是梳得溜光，一个小发髻紧贴脑后，带着些许补丁的粗布褂子在她的身上总是平展展的。她手巧，衣服都是自己缝制，还用碎布头给我们缝好些小玩意儿和小动物。她手里出来的沙包都比我们做的好看，经用。尤其她做的干菜、泡菜，更是那个物资紧缺年代我们的迷恋。

记得，到了过年，我们会走这家亲戚。几个孩子像赶大集似地不睡懒觉了，早早收拾好。只等大人一声令下，我们撒欢地跑向距我们十多分钟路程的婆婆家。

那时，她自己住一个很小的房间，屋里可放一张过去常见的“中床”（比小床大，比大床小），紧挨着墙有个旧柜子，放了些衣物和杂物。床下密密麻麻地布满了装着干菜和泡菜的土陶坛子，想来也有十多个。最享受的是，在我们冲进屋的瞬间，弥漫在屋子里的菜香立刻把我们包裹，婆婆传递的幸福感迅速令我们陶醉。

接下来，婆婆就会拿来碟子，开坛给我们展示她的“产品”，不管是不是开饭的时间，她都会一样弄一点儿，让我们解谗。她那里还在揭盖盖，我们已经垂涎。婆婆坐张小木凳儿，这一坛那一坛地摆弄，如数家珍。榨菜头、豆角干、辣椒干，茄子干，萝卜干、干姜片、酱萝卜、酱黄瓜、酱大蒜等等等等，还有我已经说不出名字的菜（也许是广西才有的菜）。

在生活物资匮乏的年代，各家都要依仅有的条件，尽可能地改善吃、穿、用。家有老人，优势则显而易见，有个勤俭持家的老人就更是一家人的福分。

有她的家，就有绵延散发的菜香；有她的家，就有盈绕着的欢笑；有她的家，就有温情；有她的家，就有暖意；有她的家，就有慈爱。

她已经故去多年了。时至今日，我们在她膝下争抢嬉闹的场景时常浮现在我的眼前，她那抿嘴一笑的模样也深深地留在了我的记忆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