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有位长者亲戚,生活那个讲究,只能用很“艺术”来形容了。她的老伴早年在卢作孚的民生公司就职,也许是生活条件还可以,所以日子也过得很有意趣。
父亲称她舅母,我们则叫她舅婆。记忆中,父亲常跟我们提起她都是赞许有加,说她的生活那种精致俨然如一活生生的教科书,是我们看得见,学得着的榜样。
老伴离世后独自生活的她,对日常生活没有丝毫的懈怠,每天作息规律,慢步运动,购物采买。家里总是一尘不染,归置得很有条理。无论何时何地见到她,都是头发一丝不乱,光可鉴人,衣着整洁得体,不失气度,难得不让人心生敬意。
父亲在世时,最馋她自制的桂花芝麻花生核桃馅汤圆。每年离过年还远着咧,就开始唠叨“一定要去吃舅母做的汤圆,那是独家秘制的,买都买不到”。去舅婆家我们径直说,就是冲着那诱人的汤圆来的,丝毫不隐讳。我如今还清晰地记得我们家回到宜昌的那年第一次去舅婆家过年的情景。在福绥横路老港务局小平房里,厨房是开放式的,大家共用。一进院门,厨房里的香气四处飘散,藏都藏不住。去看看她的灶台上的碗碗碟碟,眼花缭乱。据说她做汤圆馅的配料虽不过秤,但也是依经验按配比调制的。汤圆的个头如棒棒糖大小,煮好后盛在碗里只见汤圆光亮亮水清清,六个一碗,浓浓的桂花香气直抵心脾。一锅是不够一大家人分的,没有分到的人只有在一边咽口水的份儿。我们学了多少年也没有学到这个手艺。
她独自生活的这些年,为了排解孤独,她常常约邻居、老友到家打牌,聚餐。她们聚餐的形式可不是像许多老人今天这个馆子明天那个馆子。而是大家一人一道拿手菜或新样儿菜。
有几年在临近三,八节时,我都会去她家里坐坐。她们的三,八节有个固定节目,大家一起包饺子。她们的饺子真够讲究的,我还在那儿学到了小窍门。和面自不必说,温水,鸡蛋。调馅可是学问,韭菜(或者其它配菜)不能过早切,要在准备好佐料和肉馅后再切,切后立刻放素油搅拌锁住水分,也不能放盐,以防出水。调肉馅除通常大家都放的调料外,放点虾仁末,肉冻,糖,微量胡椒面,放蛋清顺一个方向搅打,直到有黏稠状再加入菜馅,搅拌后立即包。这样出来的饺子馅很鲜香,很嫩,有水分,效果真是非同凡响。
在她家学的手艺我一直在用,可就不是那个味儿。也许,她们的邻居情,好友情,还有那快乐的生活态度一股脑儿都融进了饺子馅里?!
我和舅婆是隔代人,但似乎没有什么“代沟”呢?她们身上有好多好多人生的智慧和经验,是我们一直要学习的。她离开我们多年了,如今我也效仿她们,与老友,同事适时小聚。以这样一种形式传承,来寄托我对她老人家的思念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