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荷诗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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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就着微曦之光
我想从住在益民老年公寓里的
八十四岁老母亲沟壑丛生的脸上
寻找一个我遗失多年的童话故事
并想知道，故事里雪还下不下
风吹过的地方，还有没有花的香味
以及蝴蝶飞过后的印记
和母亲同住一个房间的老人
是一个聋哑老人
此时，她与母亲安详而又舒展的睡容
都象孩子
她们的身体，习惯在暗夜里
滋生思念与孤独
而我，却要在在这清晨
再一次与她们告别并远行
我要象小时候，母亲走亲戚
却又不能带上我一般
趁她不知道的时候，悄悄离开
任她爱怎么哭就怎么哭，爱怎么闹就怎么闹
道路两旁，枯黄的草叶上
结满晶莹的冰凌
它们都象极了星星的故居
也像极了母亲的眼泪
更多的时候，我还会把它们误认为
是拴住我脚步的绳索
奔跑的麦田
我是静止的 火车也是静止的
透过窗你会看到
那一大片一大片连在一起的麦田
生出了金黄色的翅膀
它们借着风在眼底飞奔
只要伸手 你就可以抓住它们
兴奋的喘息声
颗粒饱满的欲望
遇到炊烟 就高亢地唱起了情歌
并满眼深情地对站在柳梢下的姑娘说
我身体里的一粒粒麦子
不仅可以填满你的肚子 还可以喂饱你的灵魂
嫁给我吧 就象游子嫁给远方
母亲嫁给相思一般地嫁给我
古园
风紧紧地抱着田野的高粱
就如母亲紧紧抱着老屋
高粱弯着腰 点着头
稻谷弯着腰 点着头
站在原野的母亲也弯着腰 点着头
云朵和流水都低了下来
那时 它们曾和我一样
厌恶过母亲的唠叨和贫穷
可到最后 唯有长着一把硬骨头的母亲
时时手握锄头和镰刀
到田野和它们说话
白发里的沉默
雨滴顺着屋檐落下
门楼下 四只乳燕
齐齐地把头探出鸟巢
望着一幕幕雨帘
渴盼着母燕归来
我八十四岁的老母亲
手扶门框 望着从风雨中
叼着食物回来的母燕
她的整颗心都是空落落的
黑白之间
灯光下 母亲把那张
黑白底片慢慢举到眼前
让自己的手
伸向旧时光的深处
轻轻抚向我们年幼的脸庞
窗外的风吹来
灯光摇曳中 沉默的老屋
发出了孤独的叹息
母亲眯着眼 紧了紧自己的身体
窗外 树挨着树
风挨着风 庄稼挨着庄稼
也都各自紧了紧自己的身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