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学时代的结尾时,有一位朋友祝福我说:愿你历尽千帆,归来仍是少年。那时的我,是一副少年模样,饱腹文艺之气。泰戈尔或谁的智慧箴言常被我熟记于心,我总会在适宜的时候将它们述说得朗朗上口,抒发片刻的感悟。那时的我,总爱抱着激情、或曰极端的西方文学作品,昂首阔步,张扬自我。那时的我爱批判,爱质疑大家眼中的权威。在同学们的眼里,我是褒贬不一的,而年长我们六七岁的老师们,十分喜爱我的个性,对我充满好奇,有时也承认我不太会为人处世。可是,年龄优势在那儿摆着,对我感兴趣的人又占大多数,我仗着许多得天独厚的条件,继续张扬自我,有时并不检点。
那时的我,活得可谓潇洒、快活,也够矫情、挥霍。
可是眨眼间,得天独厚的条件离我而去,如此悄然,难以找到确切的时光分割线。回首那段让人敏感的往事,心绪像细纹一样堆积的密密麻麻。
我的归来,告别了少年。我以少年的激情劲儿和浪漫的想象,选择一个离故土四千里远的异乡。曾记得刚到那儿,我屡次受挫,许多人和我一样浮躁,作风极端,互相碰撞。哦!该死的不切实际的想象!哦!如此的心烦意乱!我们做了什么,庸人自扰吗?那种性格为主的悲剧往事燃烧了我所剩无几的少年激情。那三年我在忐忑和苦思冥想中度过。
哦,那时我交了朋友,有的因为彼此观念不合而分道扬镳。发表过倾尽心血写出来的文章。写过指导自己思想的随笔:“隐蔽的内心是不被践踏的文明”、“简单且纯粹”。我幻想过有那么一个被我筑成的“鸟巢”,让我们这些异乡受挫的孤独的人能有个暂时的温暖的歇处,而那鸟巢无人光顾。
我归来了,已不是少年。是半个沧桑的、半个学生气的青年。我转向阅读社会学和心理学,欲要了解自己和这个世界,不想再为自己紊乱的思想付着单。生活里食宿读三点一线。背靠椅子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听音乐、泡一壶茶喝、享受悠闲的时光,一个宁静的午后便这样过去。
时光一秒一秒的流逝,不容我去浪费。
今天,我偶然的在一个旧书堆里翻到了一本六年前那位朋友送我的《泰戈尔散文诗全集》,柔和的轻型纸早已泛黄,上面的几乎每一页里都留下我昔日阅读的痕迹,像一部部幻灯片一样启发着我的味觉。
泰戈尔,他是一位青春诗人,爱情诗人,以其恬静的哲思和细腻的文笔拨动着无数中国学生的青春心弦。即使白发晚年,仍书写着诗意的爱的海洋,童心永远地熠熠发光。即使社会环境多么危难复杂,他仍去发声去战斗,他在西方信仰危机的年代以东方人的身份完成他伟大的《吉檀迦利》,叶芝对其赞不绝口。
六年之后的我,广涉许多风格的文学作品,也阅读过社会学、哲学、心理学。可真正能让我平静安详的,唯有梭罗和他,而他绝对是第一!也许并不需要太多博观,选择适宜的去终生膜拜吧!
正如他智慧的箴言所说:我存在,乃是生命的一个永久的奇迹!他的确是,而且独一无二!
——2024.9.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