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强
那户姓秦的人家住在一处山凹里,离外婆家很近。小时候常常和那里的小伙伴到处“爬高上低”,好多好玩的地方都“摸索”遍了。倒是对秦家的院落一直充满好奇,因为在北面的坡顶上,一棵枝繁叶茂的皂角树遮挡了视线,好多次,试着从大树的侧枝上攀援到主干,然后去到秦家的院里,一睹这棵皂角树的风采。只是抓住侧枝的时刻,目光往下探测,黑漆漆的主干向下“延伸”,有点“深不可测”,畏惧感不断涌来,不由知难而退;有时想沿着崖壁,顺着坡势想找个“捷径”,看见皂角树的新枝上那些簇生的尖刺,就有点不寒而栗。时间久了,无论在坡上观察皂角树的树冠,还是在坡下瞻仰它的树姿,内心无不充满敬畏。
感慨这棵皂角树的神奇,没有人能够清楚它的树龄,在这里生活的老人也是仿佛在一夜之间看到了一棵巍峨的大树。皂角树默默地在山凹的崖壁间,在偏僻的角落里,积蓄着强大的力量,和许多的树木一起生长。不知道那些椿树、榆树,还有酸枣树,是不是和皂角树从同一起点“竞赛”,在我童年的印象里,这棵皂角树已然冲出谷底,以参天之势给心灵带来震撼了。
这是从谷底脱颖而出的皂角树。从坡上走过的乡亲都会俯下身去,试图透过繁密的枝叶,来打探关于皂角树的某些生长情形,而枝叶之下的荫庇愈加显得朦胧和深邃幽长。它的树冠探出沟棱,那些丰实的皂角籽,是它诚挚的感恩。状如大扁豆的皂角,由最初青涩绵软,长成后来的乌黑厚韧,一年年奉献着看似普通的果实。曾经和小伙伴们掰开那些还未成熟的皂角籽,剥离出里面的青豆豆,放进嘴里品尝——也是难得的一种美味。那些物质匮乏的年代,这棵从谷底攀援而上的树木的果实,是山里人家清洗衣物的必备品,绿色环保用在这里最贴切不过。这些“天然皂粉”虽然需要砸开来用,气味也不是很好闻,但采摘起来算是得心应手,因为它繁复的侧枝不断接近山凹的北边出口。
暮秋,当皂角树上的叶子全部落光,才发现树上的枝枝叉叉并不粗糙,坚硬而发黑褐色,新生的小枝上尖锐的刺角倒也红嫩可爱。一些略粗的树枝上竟有几窠遗落的鸟巢,像在诉说着过往的生机和喧嚣。而生活在树下的人家呢?这棵美丽的蓬勃的大伞,为他们遮蔽了多少烈日的炙烤,缓解了多少风雨的侵袭……静静地,用挺拔的姿态伫立山凹,成为山民心中一处独特的风景。
这棵“冲出”山凹的皂角树,不能不让人浮想联翩,不能不对这些大自然的造化——这些强大的生命力里发出感叹,如果没有遍洒奋斗的血雨,没有全身心去贫瘠的土壤里汲取养料,能够在众多树丛中“拼搏”而出,成为有用之材,任何优越的先天条件也只是一句空谈。人生总有陷入低谷的时候,当沮丧和灰心失望弥漫心头,我们常常忘记了寻找突破口的信心和勇气,而这棵皂角树无意之中为自己树立了“榜样”——向上,向前!低谷上方是生命的另外一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