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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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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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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

抬脚刚一跨入冬的大门,就陷入厚厚的积雪中,这令农人万万没有想到的。

   尽管冬雪与天气预报有约在先,可是连续多年冬日无雪的场景已经让农人们不敢奢望再有雪造访,最多就是立春过后来一场洋洋洒洒的雪打菜籽花,春雪就在人们恋恋不舍的目光中匆匆收场。

   十月份那场缠绵悱恻的秋雨过后,地里的庄稼就只享受着阳光,没有被雨露滋润过。干旱就像人间的流感肆虐在冬小麦的每一个细胞里,沿山一带的旱塬地更是龟裂着干渴的口子,嗓子眼冒着焦渴的烟祈盼着冬雪的滋润。

   “腊见三场白,田公笑嘻嘻。”淳朴的农谚道出了丰收的前提,而这场雪恰恰就降临在凌冽的冬至刚过的头九里,降临在急需解渴的田地里,降临在农人焦渴的期盼里。

   一开始,零星的雪花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以经验推断,这又是老天爷勾引人们思雪的惯用手法,当大地刚刚湿润之后,它就会匆匆收兵回营,留给人们的是无尽的思念与渴盼。

   “下的是珍珍雪还是片片雪?”躺在热被窝懒得下炕的父亲问。

   “是珍珍雪。”母亲回答着父亲的问话。

   一听说是珍珍雪,年迈的父亲再也躺不住了,“呼”地一把掀开被子,顾不上勾鞋就跑到院子。只见千颗万颗晶莹剔透如小珍珠似的雪粒在院子里欻欻地滚动着,不一会儿,灰色色水泥地面就变成了雪白。

   “这雪好,水分大。”父亲伸手接着雪粒,查看着铅灰色的天空接着说,“看来这回老天爷失算了,要下大雪了。”

   远处的乔山影影绰绰地陷入雪雾里,路边柳树的枝条上开始挂上淡淡的雪白,冬小麦纷纷张开饥渴的嘴巴,如同行走在沙漠深处的旅客,突然发现了一汪清澈碧绿的湖水,一头扎入水中,忘情地吸允着生命之水。

   雪却慢慢的停了下来,凌冽的东风乘势舞动起树枝上的雪花,小麦的枝叶惊愕得盯着天空,希冀雪花再次飘落。

   父亲捋起被东风戏耍的雪白美髯,笑呵呵地说:“吹东风,云打架,房上流水天上下,大雪要来了。”

   果然,不一会儿,天地间雾蒙蒙起来,密麻麻晶莹剔透的雪粒在天地间忙碌的织着雪网,唰唰唰地下出了响声,那声音急促促犹如孩童的小拳头砸在地上铿锵有力。小麦们来不及下咽这天赐甘露,于是就将自己埋藏在积雪下,慢慢地享受着、吸允着大自然的母汁。大雪如同慈祥的母亲,温柔地为大地盖上了厚厚的棉被。

   一不留神,大雪就将村庄覆盖。村民们全家出动,拿出铁锨、扫帚、推杷,清扫院落街道的积雪。这雪确实水分大,清扫起来沉甸甸的,功夫不大,汗水就湿透了内衣,而纷纷扬扬的雪花打湿了人们的外衣,扫雪的人从里到外全都湿透了。我担心年迈的父母扫雪,早上六点就起床将院子和街道的雪清扫一遍,上午回家发现又是厚厚的一层积雪,于是就再次清扫;下午下班回家,积雪再次将我的皮鞋掩埋,当清扫完第三遍时,灯火已经映照在雪白的地面上了。

   第二天,大雪依然飘飘洒洒,晶莹的世界让山村的孩童玩疯了,他们兴奋地在雪地里叫喊着打雪仗;坐在高高的山坡上翻滚着滑雪梯;调皮的雪人长着长长的胡萝卜鼻子,围起姑娘的大红围巾,戴上小子的墨镜和黑色礼帽,手插裤兜有模有样地潇洒在人间……

   “天上给咱下白面呢。”母亲满脸喜悦地凝望着雪花飞舞的天空,喃喃自语到。

   对门年过六十的大哥,用架子车装上院子里的落雪,拉到了自家的麦地里。

   “大哥,下了这么多的雪还不够吗?还用你像牛一样往地里拉雪呀?”我生怕父亲让我也拉雪,于是嘲讽起大哥来。

   “人勤春早啊!”父亲感叹地说。

   父亲戴上草帽,并没催促让我拉雪,而是不言不语地背起手,“咯吱咯吱”地走进雪雾里,站立被大雪覆盖的田间地头,凝望着白茫茫的世界,凝望着天地的尽头。

   我随着父亲的目光远眺,巍峨的乔山默默地接受者雪花的洗礼,小麦早已藏进暖融融的雪被里,千树万树绽放着雪白的花儿,绽放着春天的气息,绽放着丰收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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