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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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神秘的“女儿国”
夜幕将泸沽湖所有的美景统统收入了宝瓶，音乐响起来了，篝火晚会点燃了泸沽湖星光璀璨的夜空。
好客的摩梭人身着鲜艳的民族服饰，围着熊熊的篝火手拉起手围成一个弧形，前面后面都是男人，中间是女人。随着音乐的节拍，能歌善舞的摩梭人慢慢地迈起了舞步。一开始幅度并不大，但随着音乐节奏越来越欢快，他们的舞步频率也快马加鞭了。男人们夸张地摆动着四肢，刚健有力；女人们面带微笑，舞姿轻盈矜持，飘逸的长裙如仙女下凡。原生态的男女高音，展示着摩梭人豪放不羁，热情好客的个性；载歌载舞，歌声嘹亮，透彻云霄。随着晚会的高潮，观众们也情不自禁地加入到篝火晚会中来。他们拉起摩梭人的手，模仿着他们的舞姿，跳着、笑着、唱起了心中最美好的歌谣。歌声和着泸沽湖的晚风，在我的心头缭绕不绝。这个时候，身心的角角落落都仿佛经过了湖水的涤荡，那些胶着于岁月的烦恼、困惑和疲惫都烟消云散了，我的心境从未有过如此的宁静。
第二天上午，我们来到湖边一个叫大落水村的寨子。大巴车刚一停稳，一位身着摩梭族服装的阿妹站在车门外，迎接着我们这些来自全国各地的散客。我们随着这位名叫娜珠的女子去开启那扇女儿国的神秘大门，听她讲述那令人心旌摇曳的美丽传说。
娜珠家是纯木头建造的四合院，一幅已经失色的藏文对联整齐的贴在祖母屋大门两侧。我好奇地问对联的内容，娜珠却说不认识，只有家里的男孩子才知道内容。原来摩梭人家的男孩从小就被送到庙里学雕刻绘画和藏文，家里门窗上的雕花全是来自男孩的手艺。摩梭族只有语言没有文字，他们信奉的是藏佛教，男孩在庙里学的也是藏文。新中国成立后，特别是近几年，国家非常重视并全面普及文化教育，于是，摩梭族的孩子们再也不用在庙里学藏文了，而是拿着国家的补贴高高兴兴地去上学，娜珠就是新时代的高中生，也是寨子里文化程度相对较高的才女。
祖母屋是全家人日常起居的主要活动场所，有点像汉族的客厅，家中接待贵客时才能在祖母屋。进祖母屋必须左脚先进，出来时右脚先出，这叫做左进右出。摩梭人最忌讳的是踩门槛，他们认为客人站在门槛上是对主人最大的侮辱和对神灵的不敬。
祖母屋不能熄灭的就是火塘，火是由祖母负责的，必须确保常年不熄，这样家族才能兴旺，生生不息。火塘上方是祭祀格姆女神的神位。格姆女神在摩梭人心中最神圣，她保佑着一代又一代的摩梭人繁衍生息。
祖母是家里地位最高的女性，主宰着家里的一切。火塘左侧就是祖母的卧榻，卧榻下存放着全家的收入。每一位家庭成员都要将收入交给祖母来保管，并由祖母支配所有的开支。我好奇地问娜珠，“你们为什么不存到银行？放在家里不怕招贼吗？”
“祖母说了，自己的钱让别人保管，你放心吗？所以在我们这儿根本就没有银行，更没有小偷。”娜珠对我，也是对游客们介绍到，“我们摩梭人最痛恨三种人，一是对父母不孝的人；二是小偷；三是骗子。从全国解放到现在，全寨子只出现过一个小偷，遭全寨世世代代人的唾弃。我们最感恩三个人，一是共产党毛主席，是他们给了我们赖以生存的土地，让我们翻身当家做了主人；二是自己的父母亲，感恩他们赋予了我们生命，养育我们长大成人；第三感恩的是政府，不但教我们科学种田，更重要的是教我们学文化，长知识，使我们的后代掌握了科学技术和文化知识。”
祖母卧榻的后面有一道门，叫做生死门。摩梭人只有在生或者死的时候才会打开那扇门。女人在那扇门后面的屋子里生小孩，老人在那儿升天堂。他们讲究的是赤条条地来，赤条条地去，不带一丝一线。如果家里有老人去世，为老人洗涤干净后，用一袭洁净的白布将一丝不挂的逝者包裹好后抬出祖母屋进行火葬，最后将骨灰撒到格姆女神山。在人世上不留一把骨灰，更没有坟墓和墓碑，逢年过节也不上坟焚香烧纸，他们不但保护了环境，也将对亲人的思念永远地留在了心中。他们对汉族人去世后几天几夜唱大戏，待大客，购豪华墓地等奢侈的行为很不理解，我们说那是对亲人最好的怀念，娜珠只一句话就把我们噎住了，“去世的人能感知到吗？”
祖母屋里左右各有一根大柱子。左为男柱，右为女柱，两根柱子用一棵大树做成，上端做男柱，下端根部做女柱，象征女性是家里的根，寄托着男女同根同源，互助互补，平等和谐的美好愿望。
摩梭人家庭成员都是一个母亲或祖母的后代，家庭中无男子娶妻，无女子出嫁，女子终生生活在母亲的身边。家里没有翁婿、婆媳、妯娌、姑嫂、叔侄等关系，只有阿舅和阿姨，而孩子们管阿舅叫父亲，把阿姨叫妈妈，因为孩子是阿舅和阿姨养育成长的，家里姊妹的孩子都是自己最亲的孩子，不分彼此。
摩梭人从来不比谁家富不富，而是看家庭成员有多少。谁家的房子最多，就说明人丁兴旺，家运亨通。娜珠家只有15口人，在他们的寨子算不上大户人家，真正的大户人家的人口可达三四十口人。男不娶女不嫁的风俗习惯，使摩梭人从不担心孩子成家立业的事情，不像我们其他民族，把孩子养大不说，还必须为孩子成家立业甚至买房买车才算完成父母的任务。
摩梭族的孩子到了13岁，就要举行成丁（成人）礼，女性行穿裙礼，男性行穿裤礼，未行成人礼的儿童一律以麻布长衫遮身。成年后的男女衣饰就有所不同，女孩拥有了自己的花楼，同时也拥有了走婚的资格。现在的男女青年的思想观念随着时代的变迁也发生了微变，一般都在二十岁之后才开始首次走婚。
摩梭人走婚一般都是在庆典的篝火晚会上，男孩提前走到心仪的女孩面前拉起她的手随众人一起跳舞。在跳舞的过程中，男孩会在女孩的手心轻轻地扣三下，意为“我爱你”。如果女孩看上了男孩，会在他的手心回应三下。当然，这都是在日常生产劳动中认识交往过已经相互了解了对方的人品等，在篝火晚会上只是捅破了最后一层纸而已。
晚会结束后，男孩会远远地随着女孩走，不能被寨子里的其他人发现，这叫“暗婚”。到了女孩的花楼下，男孩或吹笛子或打口哨以引起花楼里女孩的注意。女孩就会打开窗户，抛下母亲给自己亲手织的腰带，将心爱的人拉上花楼。男孩爬上花楼后，将自己的礼帽挂在窗口，以示名花有主。天亮前男孩必须在女孩家人醒来之前离开花楼，不能被家人发现。女孩有身孕之后，她就会告诉家人自己的心上人是谁了，孩子满月时，孩子的父亲会大摆满月酒，一是庆祝孩子满月，二是告诉大家自己是孩子的父亲。从此之后，到了晚上，男孩就可以从大门出入女孩的家了，但第二天依然要在女孩家人醒来之前离开，这叫“明婚”。
摩梭人走婚时，男方只能在入夜后偷偷潜入（摩梭人称为“摩入”）女方花楼，与女方同床后，天亮之前离开（称为“梭出”），这就是摩梭名称的由来。他们这种走婚只依赖感情，与经济等一切外界条件均无关系。二人走婚生下的子女由女家抚养，男方不需负担，但父亲和子女都知道彼此的亲子关系。
尽管摩梭人走婚没有结婚证，但他们绝对不是乱婚。他们如一对对鸳鸯鸟，认定一个人就一辈子不离开。除非两人感情不和，婚姻走到了尽头。男性无权解除他们之间的走婚，决定权在女性手中。摩梭族女性将自己的情侣称为“老乖”，意思是越来越乖，足可见女性非常认可自己的配偶。
如今的摩梭族依然是挣工分的集体劳动。娜珠骄傲地告诉我们，自从她为前来寨子旅游的游客讲解后，用工分换回来的大米足够他们一家人吃了，从来不为买大米而发愁。她为我们揭开家里的米桶，果然是满满当当的。
“为什么要为买大米而发愁？你们挣的钱呢？”我又一次好奇了。
“钱花了呀。”娜珠睁大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惊奇地看着我说：“我们摩梭人不攒钱。孩子上学国家不但不收费还补贴，长大后自己找阿夏走婚，不用买车买房。我们只是家里增加人口了再盖几间屋子花点钱，剩下的管我们日常开支就行了。所以，攒钱没什么用呀？”
我被摩梭人的金钱观一下子就雷倒了。想想我们自己，买车买房，为孩子找工作，为孩子操办婚事，为老人操办后事等等，把心都能操碎了，哪能像摩梭人这么豁达、潇洒啊！
离开摩梭人家后，我感叹这块古老而美好的净土，家庭和睦，社会和谐，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更无复杂的社会关系和人情网，一切都是那么的单纯和古朴，人人友爱团结，一片瑞气祥和，不愧是“东方母系文化家园的最后一朵红玫瑰”。
随着时代的发展，昔日闭塞落后的“女儿国”涌入了大量的现代化元素，人们的思想观念也在慢慢地潜移默化中。有些摩梭人走出了大山，特别是知识的翅膀使他们越飞越远，他们在大都市与外族联姻，成立了自己的小家庭，过起了甜蜜的小日子。这个号称世界母系氏族活化石的摩梭族，在现代社会里，慢慢地风化着……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