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45万余人口的扶风县,知道扶风籍考古专家罗西章大名的为数不多,但在考古界,他却是赫赫有名的重量级专家。
初闻罗西章大名,还是上世纪的1987年,当时政府决定重建已经倒塌半边达6年之久的法门塔,在清理废墟的过程中,沉睡在塔底1113年的国宝级文物重见天日。时任周原博物馆馆长的罗西章带领文物界的精英们没日没夜地挖掘清理,2499件稀世珍宝簇拥着佛祖真身指骨舍利重返人间。在那个通讯并不发达的年代,罗西章的大名随着这一惊世发现逐渐被人熟知。
1937年,出生在周原大地上的罗西章,家人为其取乳名叫“周来”。后来,年迈苍苍的奶奶不止一次地对他说:“你是周公爷的娃娃,是他老人家把你送到咱家的。”没想到一语成谶,就是这位周公爷送来的娃娃,日后成长为享有国务院专家特殊津贴的扶风骄子。是他第一个发现和确认了人类社会早期的取火用具——阳燧,被称为中国古代的第五大发明;第一个发现和确认西汉“中颜纸”,把我国造纸术提前了100多年;第一个发现并确认了古代兵器“我”;第一个在周原发现了西周铸币铜贝;第一个发现了西周象形印章;第一个在周人的车马坑和墓葬特点上做了重点研究和总结。《人民日报》颂扬其为“国宝”,陕西文物界送他绰号“西霸天”。
一生获得文物界六个“第一”的罗西章不仅是扶风的骄傲,更是周原大地上一颗璀璨的星。作为扶风乡党,业于农耕的我对罗老崇拜不已,却无缘也不敢奢望结识这位大家。谁知,机缘巧合,前段时间,我的一位忘年交老友的儿子结婚,邀请我参加时,偶遇了罗西章。。
我到饭店时已经人声鼎沸、高朋满座了。我的这位忘年交老友是我们当地书画界的名人,所以那天的婚宴现场大部分来宾都是文化界的名人与后起之秀。只见现场题词作赋、挥毫泼墨,好一派热闹的景象。
我到后面左侧的一张餐桌落座之后,比我早到的三男两女都上了年纪,他们很熟络地跟我打招呼,甚至有一位老者要为我倒茶。我连忙起身,诚惶诚恐地为前辈们续茶,也不知道他们是哪方面的名人高手。就在我倒茶的功夫,管事的给这桌安排了一对高个子老夫妻。老头的头顶几乎全秃了,亮晶晶细密的汗水布满了额头,一副茶色石头镜几乎遮住了脸的上半部分,他一手搀扶着老伴,一手拉开椅子,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小心啊,小心。”老太太的头发笔直地向后梳着,就像抹了蓖麻油似的光滑,根根可鉴,随后在后脑处挽一发髻,如晚清时的贵妇人,轻易碎步,手腕自然下垂,任丈夫牵着到座位前,然后小心翼翼地坐到丈夫为自己拉开的椅子上。看相貌,这位端庄清秀的老妇人年轻时应该是位大美人,虽已到了人生暮年,但浑身上下透射出的文雅,很有大家闺秀的范儿。
“罗老,是你吗?”一旁的老者站起身来,伸手握住了秃老头的手。
“是我。我是罗西章。”秃老头哈哈大笑问,“你是谁呀?”
“我是李高才呀。青年劳模李高才,还记得吗?年轻时你给我画过幻灯片的。”这位头发花白,精神矍铄,自称青年劳模的老者可是一点都不年轻呀。
“哦,想起来了,你是黄堆街道的李高才!”被称作罗西章的老人手指着李高才再次哈哈大笑,“一晃五十多年都过去了。那时候的你刚从学校回来参加生产队劳动,不惜力,砍柴担粪从不落后,被评为青年劳模,是我给你画的幻灯宣传片,在全公社巡回演出。你可是那个年代的名人呐!”
“哎呀,罗老,你好记性啊!”李高才明显激动起来了,又一次紧紧地握住了老人的手。
“你就是罗西章老先生?”我狐疑地问。
“是我,如假包换!”罗老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宴会大厅。闻声而来的各界人士纷纷与这位“国宝”级人物合影。我被挤到了一边,远远地看着这位我崇拜已久的文物界风云人物。
终于开席了,众人回归到自己的座位上。
“这儿的小伙子呢?”罗老指着我的座位问众人。拘谨的我本不打算回到座位上了,没想到罗老还记得我,就赶忙过去坐到罗老的身旁。
“小伙子,干啥工作呀?”罗老和蔼地问我。
还小伙子呢,我都是有孙子的人了,比起罗老来确实年轻了近30岁。我有些不好意思,嘴里嗫喏了一句“打工呢!”
“年轻人,打工又不是啥丢人的事。现在全国人民都在打工,为国家为家庭为自己。我也给自己打了一辈子的工。”罗老爽快的话语消除了我的拘谨,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很早就认识他似的,感觉他是那么的和蔼可亲。
“我和老婆都是37年生的,同岁。”罗老向我们介绍他的老伴,“年轻时工作忙没好好陪人家,现在老了,再不好好陪就没机会了,咱们都要懂得珍惜啊!”朴素的话语,质朴的画面使在场的宾客无不动容。
原来,集耀眼光环于一身的罗西章先生也有普通人的情怀,他不愧为周原大地的骄子,用自己的实际行动传承了周文化的做人精髓,为我们后来人树立了一个很好的丰碑。
尽管参加婚宴过去有一段时间了,但罗老和蔼可亲的容貌,耿直爽快的个性却久久地留在了我的脑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