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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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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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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鼠记

“老鼠药,老鼠药,老鼠吃了跑不脱。”上世纪七十年代末,乔山脚下时兴一种用麦粒染成红绿颜色的老鼠药,大街小巷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一时间,城壕瓦窑被人扔了成堆的死老鼠,期间还有被误食老鼠药而死亡的鸡猫狗。

经过一段灭鼠运动后,街上却传来了声声童谣:“老鼠药,老鼠药,乔山老鼠比人多……”不知是老鼠对毒药产生了抗药性,还是鼠药掺了假或者是老鼠越来越狡猾,轻易不吃老鼠药了,眼见老鼠的队伍日益庞大起来,猫却被毒死了不少,“黑猫警长”昔日矫健的身影在村庄几乎消失殆尽了,老鼠正以空前绝后的速度疯狂地繁殖,时常会有老鼠撞在行人腿上的事情发生。

最可气的是晚上,夜幕下狂欢的老鼠们,搅扰着每一个人的清梦。那时候家家盖的是具有地方特色的一边倒偏厦房,房背约有三丈多高,每家在房内都会加一、两间土楼,用于储存粮食和搁置农具及旧衣物。土楼上不住人,对于老鼠来说,要吃有吃,要玩有玩,是它们繁殖后代和戏耍的伊甸园。晚上凉风习习,万籁俱寂,忙碌了一天的人们正准备进入梦乡,老鼠们却肆无忌惮地在楼上你追我赶,吵闹戏耍,撕咬物件,吵得我无法入睡。我只能疲惫地盯着土楼,无计可施。晚上十一点多了,楼上狂欢依旧,不时传来它们嚣张的尖叫声。想到明天还要上学,我忍无可忍地拿起手电筒,顺着木梯爬上楼赶老鼠。

重重的脚步声和晃动的手电光提前给老鼠们报了信,当我爬上土楼时,老鼠们竟销声匿迹了。我拿着手电筒到处照了照后悻悻下楼,心里暗自期望在熟睡之前老鼠们不要再吵闹了。正当我迷迷糊糊睡意渐浓时,老鼠们竟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狂欢,剧烈的响动几乎要将土楼踩塌,惊醒了刚刚入睡的我,气得我翻身再起。

吃一堑长一智。这次我没有先打开手电筒,如电影上的慢镜头,两只脚交替着轻轻地落地,如同踩到软软的海绵上,屏住呼吸悄没声息地沿着木梯爬上了土楼。当我稳稳地站立在土楼上时,猛地打开了手电筒。

“唰!”被猛然而至的手电光惊吓的老鼠们如被孙悟空的定身术定住了,惊慌的眼神一动不动,贼溜溜的眼珠呆呆地盯着我。我被眼前黑压压的老鼠惊呆了,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头皮发麻,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喊出了声。

“啊——”老鼠们被我的叫声惊醒了,慌乱地在我的脚下一阵乱窜之后,竟然有序地沿着房檐口逃跑了。

第二天晚上,老鼠们依然如故,更加嚣张地欢腾在我家的土楼上。

我一手拿手电筒,另一手拿一把笤帚,再次悄悄地摸上了土楼。昨晚已经摸清了老鼠逃跑的线路,我就站立在楼上的房檐口前,突然打开手电筒。老鼠们在手电筒的强光下,惊慌失措地涌向房檐口,我挥手一笤帚打过去,几个中招的老鼠在土楼上翻滚了几下,翻身又逃跑了。尽管没有打死老鼠,但我却很兴奋,起码碰到了老鼠,下一步就是考虑使用更合适的打鼠工具了。

应该是被我横扫千军的笤帚震慑住了,一夜相安无事,我终于安睡到大天亮。然而,第三天晚上,不知是老鼠有了新的对策还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竟然又在土楼上闹腾了起来。

今晚一定要打死几只,给它们个杀威棒!我心里恶狠狠地想,不给它们个下马威,还以为我是病猫呢!哼!可想归想,怎样才能打死老鼠,心里一点谱都没有。那家伙太狡猾、太快了,“呲溜”一下就没影了。我在心里细细地捋了一遍自己赶鼠、打鼠的过程,发现笤帚重量轻,把子短,打过去的面积小,对老鼠无法造成伤害。于是,我想到了家里盘做一团的长绳,比笤帚要长的多,而且粗壮有力,操作方便。想到此,我找来长绳,又一次蹑手蹑脚地爬上了土楼。

当雪白的手电光“歘”地照射到楼面上,老鼠们却没有那么惊慌,它们似乎知道我是故伎重演,拿它们没有办法,只是给我个面子,懒洋洋地爬上房檐口,假装要逃离。看到此情景,恨得我怒目圆睁,咬紧牙关,一挥手,手里盘起来的绳子顺着房檐口横扫而去!

“吱吱吱——”随着一连串的惨叫声,三四只老鼠随绳翻滚到楼面上,这次它们没有那么幸运,倒在楼面上的老鼠没有上次那么幸运了,一时半会爬不起来。我顾不上其它老鼠,跑过去将倒在楼面上的老鼠踩到脚下,“咯叭叭”一阵清脆的颅骨碎裂的声响从我的脚下传来,一只只老鼠宣告寿终正寝。躲在远处房檐口的老鼠们惊恐地观看了自己的兄弟姐妹命丧在我脚下的全过程,油亮的毛发不断地颤栗着,嘴里发出一阵阵凄惨的哀鸣声。随着手电光和我恶狠狠的目光“唰”地扫射过去,老鼠们惊慌地你拥我挤地逃命而去。

我自以为从此就天下太平,高枕无忧了,没成想安静了几天的土楼再次喧闹起来。我就想不通了,上次我将死老鼠故意放在楼上杀一儆百,直到尸体快要发臭时才扔掉,它们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还是研究出了更高的对策?或者是它们欲壑难填,贪得无厌?在我如此高压的打击政策面前它们为何还要前仆后继,“英勇就义”?看到楼上被它们糟蹋一地的粮食,一地的老鼠屎和咬烂的衣裳,我火冒三丈,决定再次给它们以毁灭性的打击!

同时我又反省自己,为何不能根治鼠患?通过检查、试验后发现,问题还是出在工具上。尽管盘起来的长绳长度、横扫面积都很适合房檐口这个特殊位置,可由于绳子过于干燥,打击力度和准确度还是有瑕疵的。找到症结所在后,天黑前我就将绳子浸泡在了水里。

晚上,老鼠们如约而来,用酣畅淋漓的狂欢挑战着我的底线,我胸有成竹,提绳赴约。

依然是老套路,我悄悄地爬上了梯子,站稳在楼面的房檐口处,左手向前持手电筒,右手拿长绳放到左身后,做好即将挥打的姿势。“唰!”手电筒发出雪白的利剑,老鼠们却没有按照套路顺着房檐口逃窜,毫无章法地在我的脚下乱窜,那毛茸茸的东西有几次爬上了我的脚面,吓得我惊跳了起来。一只硕大的褐红色老鼠站在远处,“叽叽吱吱”地吹胡子瞪眼。老鼠们不上房檐口,我手里的长绳使用不上,在老鼠们的围攻下只好狼狈地落荒而逃,身后传来老鼠们“吱吱叽叽”的欢呼声。

老鼠们继续在楼上欢腾,我却坐在房子里生闷气。难道作为一个人竟然收拾不了可恶的鼠辈?我不服!

我慢慢地冷静下来,仔细地寻找自己失败的原因。老鼠们的气焰如此嚣张,就是因为在褐红色鼠王的指挥下,利用我的胆怯心理,抱团作战而赢了这一仗。

擒贼先擒王!

再次上楼,老鼠们依旧在鼠王的指挥下围攻我。它们想不到的是,这次我手里多了一个弹弓。在学校里我可是弹无虚发的神枪手,鼠王到死都没明白自己死于何种武器。

随着仇恨的小石子飞出,鼠王应声倒地。老鼠们抱头鼠窜,惊慌地沿着房檐口涌了过来,涌向严阵以待的我。

“哗!”用水浸泡的绳子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一波老鼠在绳子的抛物线下软溜溜地倒下。我浑身是劲,连续作战,挥出了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这次不用脚踩,倒下的老鼠们在沉重的绳子的击打下全部翘了辫子。

很长一段时间,我家土楼里很安静,我能够在静谧的夜晚安然入睡。但我心里很清楚,打鼠行动任重而道远,鼠辈们不会因为我掌握了打鼠技巧而不再捣乱,它们会研究出新的策略祸害人类。

我严阵以待,时刻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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