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是不知要写什么好。但这个字就是突然印在了我的脑海中,就像是想不明白要去打印店搞什么材料,结果人家老板直接就把一份材料交给了你,“看看?”“感觉不错呀”。是的,感觉不错。
有人在那里和我说:“走!”
“好。”那便走罢。
我推开房门走入院子,这里已然是一个别样的世界:没有记录人类智慧的书籍;没有满是笔屑的书桌;没有那支手里常用印着史努比图样的圆珠笔;是花木在钢铁的保护下尽绽春色,即便今日不是它们应该来到的季节,可是这谁又管的着呢?来了便是来了,它们也是确确实实地出现在这里了——我也确确实实不应该出现在此地,可我依旧还是出现在这里。那花木应该出现在此地吗,亦或是说我应该出现在此地吗?我对此茫然地摇了摇头。
花木起先就已经在这里了,可是它们早先应该在这里吗?若是早先是理应是的,那早先的早先呢?如此这样追问下去,我恐怕要去探究地球甚至宇宙的起源了。我只好是在这里打住。推开小门,往更外面的世界走去。
车水马龙。
庭院中的静谧被冲的支零破碎,只是挂在那儿的几丝残片让我隐约记得还有它的痕迹。若我再抓住那几缕细细研磨,那真是一无所得呀。
我只得把走过的那片景象丢至脑后,看看这林立的楼群。五彩斑斓的灯光从高大的楼体中漏了出来,贪婪地照射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把人们都戴上了各自的颜色。人们也无多在意,仅仅是在欢快地交谈着,畅快地大笑着,大步流星地跨越着……没有人在乎,无人在乎。
我向前走着,全然忘却自己原先所处的方位了,“我在哪儿?”回头望,只是越发显得无奈,我只得是硬着头皮继续走着了。
“先生。”
“先生!”
有声音——我走的有一阵子了,才发觉有人在囔囔着什么。我刚停下脚步,未曾转头。一团阴影从我旁边一闪而过向着前方的另一道黑影汇合了。
对的,不是在叫我的。
我自嘲地干笑几声,踏步前行。又发现光影中又有什么不同,大概是那两声“先生”把什么给刺穿了吧,行走的景象愈发模糊,像是各种花瓣被倒入同一个池子,甜美而又绚丽,闪着舞动的火焰。那光影是有生命的,它“嘶哑”这喉咙,声响嘈杂而又细腻,可我略微刻意地向一侧偏过头时,那光影就不言语了。那时,物象是静止的,仿佛是有无数双只眼睛在瞪着我,它们小心翼翼,生怕我又移动些许。
害,我只好重新自己的“走”,让它更加“茫然无知”些。
“叔叔,红灯。”
一个小女孩轻轻地拉住我的衣角,那一动作是那么轻而易举,使得这一行为本身就是一团泡沐,风一吹,就四下散开破裂了。她的手指点在布料上是那么轻巧,好像蝴蝶点过花蕾,在我不经意间就可以划过。
我终究是停下来,默默地站在人行道旁等待着颜色由红转绿。
置空的大脑又涌入了几许不知名的信息。它们是如何来的呢?这我也是不知道的,只是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它便在那里了——就像是我们的诞生: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由何处而来,就惶臣惶恐地来到了这个世界了。我也意识到了那个女孩,她也不是就在那里吗?
“叔叔,绿灯了。”
我继续开始走着,什么也没有知道,更是什么也没有得到;我遇见人,人也遇见了我,双方互不相欠。我本想说“走”是一个意味深长的字眼,可在脚的驱赶下,它又再度成为了一个行为动词。
地球是圆的——人们确实用了几百年来认识这个简单的道理——向前走的我终究还是回到原点。也许风华正茂于白发苍苍有别;也许幼稚无聊与思想深邃有别,但是终局确实与原点是相同的。你说自我的人生在“走”的途中留下了意义,但那意义也是有限的,它终究还会是在时间的磨砺下堕入虚空,有限的意义确实可以汇成无限的意义,可是你的意义早已在这个过程中被做了太多的妥协,这两者已经不再是相同的东西了。
“叔叔,你要去哪里?”
女孩还是在那里,始终就在我的后头跟着,就像是壁虎的尾巴。
不过,我确实走到哪里了?从哪里走到了哪里,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不用深究。我无法回答女孩的问题,同样女孩也没有催促我讲出答案,我们之间恢复了之前的沉默。沉默是主调,热闹才是不速之客。
“再见,先生。”
“再见。”这大概是我们两个之间唯一一个可以算是对话的了。
我走过了“土地”,我又接着走过了“人生”。或许在没入棺材之时,也不过是那女孩最后的那一声“再见”吧。
也许在下一秒,会有一声新的“先生”在某处呢。是的,没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