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一个早晨,我像往常一样外出晨练,沿着熟悉的街道漫步。天空被罩上了云雾,灰蒙蒙的什么也看不见。寒风刺激着肌肤,宽敞的柏油路街道被清晨一阵细雨淋湿了,像刷了一层薄薄的油黑润润的。去上学上班和开商店摆摊的人,各种型号色彩不同的车辆穿梭来往。如果不是下雨,我每天坚持晨练,这样的情景是再熟悉不过了,不会注意往来人流车辆,心情平淡地、双脚不紧不慢地向既定的目的地走去,然后调头往回走到家,就完成了一天的晨练。当我走到离目的地不远时,手机铃声响了,拿出手机见屏幕上显示是老蒙打的。老蒙是我的一位好友,退休后时常联系。我想今天他一早打电话来,一定是有重要的事吧。
“喂,老友,告诉你一个事情。”老蒙很激动,像捡到啥宝贝似的。
“啥事情这么激动?”我平静地道。
“我家‘黄黄’又回来了。”老蒙道。
“什么‘黄黄’?”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就是去年你帮我找到的那条狗。”老蒙道。老蒙这么说才让我想起有这么一会事情,不过这事过去近一年我已经忘了。
“你把它撵走得了,免得它又给你添麻烦。”我关心地道。
“它这么长时间还想着回来,我再不忍心把它送人了。”老蒙道,“你能不能为它写篇文章,它太可爱了。”
对于老蒙的这个要求,我没有立即答应他,原因是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黄黄”,我对它的那点记忆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没有为它写篇文章的兴趣。我认为老蒙未免有些感情用事,一条普通的土狗有什么好写的。在回家的路上,我和老蒙与这条狗之间的一些趣事不由得一一浮现出来;
我初次认识“黄黄”,是在老蒙的速写本上。记不清是去年的哪一天,老蒙拿来他近来画的速写给我看,他饶有兴趣地指着两页画着几条小狗形态的速写向我介绍道:“这是一条被人遗弃在垃圾堆里没有满双月的狗,前几天我倒垃圾时见它可怜把它捡回家,你看样子挺可爱的,我给它取名叫‘黄黄’。”我知道老蒙夫妇喜欢养狗,他家之前养的一条外国大黑狗和一条下司犬都突然失踪了,为此两夫妇难过牵挂了许久。我知道画家在画对象时要进行取舍,把对象不好的方面作一定的掩盖和舍去,尽量表现对象好的美的一面。我不知道老蒙是不是进行了艺术加工,速写本上的“黄黄”神态逗人喜爱。
我和“黄黄”零距离接触是到老蒙家里做客,我刚在凳子上坐定,一条黄色瘦小的、却十分机灵的小狗在我的脚下绕来绕去。我也喜欢狗,以前也养过狗,后来住进商住楼不便就没有养。见‘黄黄’可爱的样子,忍不住逗它玩耍,这小东西像见了老朋友似的对我特别亲热。不过,我是一位有多年养狗经验的人,它这样的“表现”不会打动我的心,当然没有把它记在心上。两个月后,我像往常一样吃了晚饭去散步,街上商铺关门后老蒙打来电话道;“老友,你现在干啥?”他声音有些急促。我道;“在逛街。”他道;“我带着‘黄黄’进城,不知道怎么弄丢了,你给我留意一下,看能不能找到它。”我敷衍着答应帮他找,心不在焉地在街道散步。我散步的街道,与老蒙居住的郊区一个方向。老蒙有一辆摩托车,摩托车后面放着一个帆布袋。老蒙在他居住的地方开了一个烟酒店,他常骑着摩托车进城带一些小商品回去。估计是他这次进城时把“黄黄”装在摩托车布袋里,不知道什么原因在半路上弄丢了。我若无其事地在街上闲逛,在距老蒙居住的郊区有半多距离的地方,突然看见一条毛色与“黄黄”相同的小狗窜进了一家未关门的商铺,随后又从商铺跑出来躲在停在路边的一辆银灰色的面包车下面。这条胖乎乎的狗与我记忆中瘦小的“黄黄”相比差别大,虽然我不能确定这条胖乎乎的狗是不是“黄黄”,但我还是给老蒙打去电话,告诉他我看见一条与“黄黄”毛色相同的、惊慌躲藏的小狗。老蒙不一会儿骑着摩托车来了,还没有到我身边就问道;“狗在哪里?”没有待我回答,先前躲在面包车下的哪条小狗,听到他的声音就摇头摆尾嘴里发出“哼哼”的声音跑到老蒙面前,老蒙见了它激动地道:“幺儿,我总算找到你了。”然后把它抱在怀里亲热地抚摸着。看着他与“黄黄”的那股亲热劲,我发现在情感上他已经离不开它了。老蒙或许感到刚才的行为有点失态,道:“刚才我太激动了,你不知道把它弄丢了,我就像丢了魂似的到处找。”我理解他此时的心情,因为我以前也有类似的经历。
一次在几个朋友小聚时的饭桌上,朋友们相聚免不了要喝点小酒。酒菜没有上来老蒙就推辞道;“对不起大家,今天我不能喝酒。”问他原因大家方才知道,“黄黄”与他玩耍时,它的牙齿刮破了他的脚腕肌肤,他正在打预防狂犬病的针药,医生告诫他这段时间是不能喝酒的。有朋友说养狗就怕出现这种情况,伤了自己好说,要是咬伤别人就麻烦,不如把它送人算了。老蒙听了淡淡地笑道:“这是偶然情况,不至于像你说的那么严重。”不想类似的事情被朋友言中了,后来有一天他打电话给我,十分惋惜的告诉我他已经把“黄黄”送人了。原因是一次附近的一个男孩逗“黄黄”玩耍时,被“黄黄”的牙齿刮破手指;又一次是“黄黄”见了它不喜欢的人,将那人脚咬伤了。发生这种事情难免要赔钱赔礼,老蒙一气之下把它送给了别人。
“黄黄”这次能与老蒙相遇回到它以前的家,其经历也有些离奇。老蒙告诉我那天他上山玩,下山回到他停摩托车的地方,见有一条与“黄黄”相像的狗在那里转悠。因为与“黄黄”相别快一年,他拿不准它是不是“黄黄”,于是叫它的名字,它立即表现出更加奴媚的样子,摇头摆尾用嘴舔他的脚。老蒙假装驱它走它也不离去,跟在老蒙的摩托车后面到老蒙家里就不走了。
人们常说人与人之间相识相交要有一定的缘分,老蒙和“黄黄”之间的关系何不如此。可见缘分不仅仅存在人与人之间,也存在于人与那些有灵性的动物之间。我认为“黄黄”被老蒙送人近一年回归,不能用离奇或偶然来解释,而是它以自己的方式一直在寻找它不能忘记的、一个给予了它真心爱意的主人,一个让它感到温馨的家。老蒙对它有恩不忘的表现非常感动,不顾我的好意相劝执意把它留下。我被他和“黄黄”的那份情所感动,从心里为“黄黄”回到老蒙身边而高兴,希望它吸取前几次的教训,不要惹是生非给老蒙带来麻烦,不再遭受被送入另一个陌生人家庭的厄运。想到此我能理解老蒙要我为它写篇文章的要求,不是一时感情用事,而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于是我欣然提笔写下此文,以褒扬它对主人的那份念念不忘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