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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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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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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一条小河


一、疾病检查

一次看似平常的流鼻血,其结果让老王感到意外和震惊。老王这是第二次流鼻血,第一次是去年的四月份,去县医院看了医生,医生简单地查看了一下,说是毛细血管出血,并给老王进行了简单的处理。老王想毛细血管出血又不是大问题,过两天就会好的。老王相信医生的诊断,没再去看医生。平时鼻子有点血时,他用棉签或卫生纸擦擦塞塞应付过去。就这样一年过去了,鼻子不但没有好转,而且这次流血量多,才引起老王的重视。

挂了眼鼻喉科的号后,老王捂着鼻子走进诊室,一位年轻的女医生见状,忙在老王鼻子出血部位塞上棉球,血被止住后,医生开了几张检查单,老王按单交费进行检查,鼻腔镜检查了,医生告诉老王,最好到省医看看。老王想不就是鼻出血嘛,开始心里也没太在意。但回到家里,回想起医生说话的语气和凝重的脸色,似乎暗示着老王的病情不简单,于是,他按照医生的建议决定去省医找专家看过究竟。

这次到省医看病是老王的第二次,他第一次到省医是二十年前的事,不过那次不是为他自己看病,而是带着前妻复查核实病情。没想到二十年后,自己又走进了健康的人不愿进入的医院大门。老王今年六十六岁,每天坚持晨炼,看上去身体不错,平常也少犯感冒咳嗽发烧的毛病,别说是省医这样的大医院,就是他家乡县医院的环境,他都不熟悉。

现在的省医和老王记忆里的那个省医,已径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医院增加了大楼门诊科室,这些大楼里的科室虽然都在一个大院内,但同时看几个科室楼上楼下的返复往来,加之看病的人多,等待医生看病的时间长,使人感到疲惫,直到下午三点才候到医生看病,医生告知检验报告要三天才能获取,老王只好回家等待消息。

医患之间的关系是直接了当的,是什么毛病问题医生不能隐瞒,要直接告诉患者或家属,有时出于对重症患者的保护而只告诉家属,患者想知道自已的病情结果是迫切的。对于患者来说,等待出据检验报告的时间越快越好,时间长了免不了心生猜疑,心情焦虑。

经过无奈的等待后,老王打车到省医取报告结果。一路上他默祷着希望没事,安慰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在省医大门口下车后,老王三步并着两步去检验科取了报告,一路看着报告上医生打印的情况汇总,最后两眼盯在结论上,通过用手机在百度上查找,证明老王患上了人们谈虎色变的病症,他心里格噔一下凉了半截。

人们都希望自己身体无恙长命百岁,但希望归希望,不是每个人都能如愿的。因为人不是神仙,吃五谷食人间烟火,难免一生有过三痛两病,这个道理老王是明白的。他也见过身边的人,年纪轻轻就被病魔掠去了生命。而使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的是,一直以来自己的身体都好好的,咋个突然患上了这不治之症呢?当然,没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能回答他的人不在人间而在天上,因为阎王只是行上天之意,从来不给予你任何理由。他想既然是上天的旨意,谁又能违抗呢?必须接受这一事实。

二、命运多舛

夕阳挂在门诊部大门外面西边的山上,把它周围的浅墨色的絮云,染上一圈圈大小不一的金边,它们之间散开或连在一起,组成了不同的图案。老王端着盒饭边吃边望着外边的景色,心里五味杂存。

这里是贵黔国际总医院门诊部,老王听朋友介绍说,这里汇聚了西南军地医疗方面有名的专家学者,于是慕名前来,与相关科室联系住进医院,今天是他在这里第一次吃晚餐。晚餐是医院养生餐厅做的,老王有许久没有吃过大餐厅做的盒饭了。他打了一个青椒炒回锅肉,一个炒茄子,这两样菜都是他平时喜欢吃的,或许是在家里吃惯了妻子做的菜,感觉没有妻子做的好吃。吃了一半他把盒饭放在一边,坐在靠椅上静静地想着心事。现在已经是六点过钟,医院门诊部的通道已经关闭,宽大的门诊部少有人走动,之前来来往往热闹的门诊部,现在显得空荡寂寞。

不治之症在他脑子里,打了一个他无法也无能为力解开的结,回想起自己的人生经历,不竟使他心里难过。老王是一个命运多舛的人,因为天生的个子矮小,他比别人多了一份世俗的歧视,也因为自身的先天不足,他在某些方面比别人更努力,力求做到比别人好。

他高中毕业后上山下乡到农场当知青,后又到农村插队落户,参加工作后在一家厂矿商店当保管员,一年后调入国营相馆搞摄影,随后又先后调入县电影院和文化馆,任专职美工和美术文化干部,完成了由企业职工到事业单位干部的转变。事业行政单位的职工是行政事业编制内,由国家财政放工资的职工,端的是铁饭碗。老王由企业一般职工转为事业单位干部,是他人生的一次大转变。

正当他感到人生顺意的时候,未曾想一场巨大的灾难降临在他头上,儿子和妻子先后患上精神疾病和肺癌,妻子经医治无效后离世,儿子至今未痊愈,再婚后生有一子已夭折,中年丧偶损子,人生最大的打击莫过于此,给他带来了极大的伤害。

老王是一个诚实善良、能够理解他人并为他人作想的人,但他却总是被别人误解。别人不理解也就算了,连家人也算计他,使他感到困惑不解。在家中他最小,对父母的孝心也最多。俗话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但他这个幺儿不被父母待见。他经历了这么多人生坎坷,父母熟视无睹,别说是经济支持,连安慰的话也没有一句。他至今难以忘怀的是,母亲得脑充血临死前,他和妻子在医院照顾她一周,一周后长兄才姗姗来迟,长兄照顾半天后就有了怨气,忙着去打牌,他和妻子去换班时,长兄嫌他俩晚了,母亲不顾他和妻子的颜面,把长兄的不满和怨气发在他和妻子身上,母亲当时埋怨的话和责备的眼神,一直在他脑子里萦绕。父母对他及家人的冷漠无视,在他心灵造成了挥之不去的阴霾,父母的冷漠无疑是对他第二次的人生伤害。

想起自己曲折辛酸的人生经历,老王心里不禁哀叹一声,现在他又疾病缠身,面临着生与死的决择;是任凭病魔把自己拉到阴曹地府,还是努力争取一线生机。因为老王饱受了人生的痛苦,他对死已经无所畏了。有时甚至有超然的想法,一死百了,再也不会受烦恼痛苦的折磨。但他是一位丈夫、父亲,是一个食人间烟火有血有肉的男儿,不能无所顾虑地撒手而去。妻子没有工作,没有稳定的经济收入,女儿上小学六年级,患病的儿子在康复医院医治,自己走了以后谁照顾他们,他们怎样生活呢?这是他最放心不下的。另一个未了之事是,经过他十多年在文学上的辛勤创作,已经积累了不少作品,除少部份结集出版外,大部份散落在网络或搁置在文件夹里。不是他自夸自大,他认为这些作品有留存的价值,不只是属于他个人的精神财富,他希望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能看到它们付梓出版。

老王从往日的记忆里回过神来,扭头见后面的座椅上已空无一人。现在天色已经暗下来,空荡荡的门诊部大厅过道灯光显得力不从心,形成一处处灰暗的地方。淡淡的一瓣月亮在夜空中时隐时现,晚风从窗玻璃吹进来,带着春末夜的凉意。老王起身离开大厅,回病房见同病房的人在玩手机,他打开电视看新闻,新闻播放了新冠疫情在国内某些城市爆发,做核酸检测排起了长龙,俄乌之间的战争。一边抗疫振救生命,一边是在战争中伤亡的人,二零二二年三四月份是一个非常时期,而他却在这个非常时期,无奈住进了不该住进的非常的病房。

三、两科室病人

老王是一个坚强、乐观、热爱生活的人,能在逆境中调整自己,使自己的心态处于一个正常的状态,现在他已经从不治之症的阴霾里走出来。他知道现在的情况,任何抱怨都无济于世,必须找到合理的解决方法,而这个唯一合理的解决方法就是积极配合医生进行治疗。

医生对老王进行了采血、CT、穿刺、帕特等系列检查测评后告知老王,病灶在鼻腔里,没有发现转移。听完医生告知的病情,老王心情轻松了些。老王想我的乖乖,一年了你还老实地躺在原地,这样就让他少受些罪和折磨了。

老王先住进肿瘤科病房二十八床,同病室另一病号是六盘水市的小陈。小陈是煤矿工人,年龄有四十余岁,一米七几的个头,患的是直肠癌,动手术后在进行放化疗,妻子一直在身边陪护照顾他。在与他俩闲谈中获知,其哥嫂去死早,是他俩将哥嫂的孩子拉扯大,现在都有了自己的事业。为了让他安心治病,他母亲和两个侄子主动承担了为他俩照顾一双未成年的儿女。他在煤矿工资不高,妻子没有固定的收入,自己负担不轻,还主动担负两个侄子的责任,我对他俩无私的爱心产生了敬意。

由于老王的大小血小板低,医生怀疑他血液有问题,又安排他到血液科接受医治。在血液科与他同病室的两个病号,一位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患的是白血病,等待骨髓配型手术,一位六十岁老头患的不是癌症,但要用医治癌症的方法医治,病情也不容乐观。待老王的血小板升高到正常数值后,老王又被转到肿瘤科。

贵黔国际总医院的肿瘤科住院部分十三、十四、十五楼,住在这里的病人大都患的是恶性肿瘤,就是大家说的是被判了死刑的人,这些病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说走就走了。老王之前想,患癌症的人心里一定痛苦,悲伤和惶恐。他与同病房或其他病人交谈后,并不是他之前想的那样,他们大都平静地接受了现实,相互交流自己的经验,互相鼓励着,积极地配合医生治疗。医生护

士们对这些特殊病人给予了认真负责、科学的医治护理,他们态度和蔼,耐心地为病人分析病情和治疗方案,得到病员们的信任尊重。

四、我是一条小河

老王知道治疗这种病不是三两天的事情,而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他想既是这样,不如把这次治疗当作一次旅游疗养来对待,以轻松自在的心情度过这一非常时期。

出外旅游疗养的人,旅游疗养之地大都选择在名胜古迹等条件优越的地方,贵黔国际总医院所在地没有名胜古迹,但环境条件比较好。该医院是按现在的理念设计修建的,设施设备比较完善,如果医生护士们不是穿白大褂,免除每天输液打针等环节,加上她们热情温馨待人如亲的服务态度,这里是休闲疗养的好地方。

透过宽敞明亮的病房窗户,居高临下能俯瞰窗外的一大片土地,山丘和星落棋布的村寨。这里有一条繁忙的高铁和航线,每天动车和民航班机来来往往不知道多少次。飞机飞经这里高度不高,能看到机身下闪烁的航标灯,老王有时候感觉自己像个检阅官似的。人到六十多岁,老王还是第一次住这么高的楼层,也算是一次体验吧。

贵黔国际总医院门诊部对面路基下就是南明河,站在人行道上向左望去,大概三百米处有一座水坝,潺潺的流水从坝上向下流,形成一幅宽大的瀑布。河水拐一个弯经几户农家的地方,头堡河从医院右边而下与南明河在这里交汇,然后一起悠闲地向下游而去。交汇处有两座不同年代的石拱桥,这里是休闲垂钓的好地方,天气好的时候,白天晚上都有人在这里垂钓。

四五月间,春天的主流花卉大都已经调谢。负责管理培植医院内花卉植物的师傅,将一树树蔷薇移栽人行道两旁,之前蔷薇花高昂的头现在低垂下来,退去了鲜红的色彩。

河道两边的草丛里,还有零零星星的、老王叫不上名的野花开放着,它们随着河风轻盈地扭动着舞姿,仿佛在告诉人们这个世界现在属于它们。

垂柳绿满枝,布满沟壑皱纹的树身,看上去没有给人以衰老的感觉,给人留下的是温情风富的故事,它们在河风的鼓动下,伸展摆动着长长的千丝,试图把河道拥入自己的怀里。

在对岸的树丛里有两三颗槐树,它们伫立在树丛里与四周的其他树呈鹤立鸡群之式,特别引人注目。现在正是它们盛开的时候,没有人攀树折枝搔挠它们,它们不受约束自由自在地开放着、烂漫着,玉白清纯毫不逊色于李花梨花。

碧波荡漾的河水,在老王面前经差不多九十度拐弯,穿过与小寺连接的高大石拱桥,直奔远方的峡谷而去。

老王选了一处地方坐下,看着夕阳慢慢西沉,听着淙淙的流水声,想到了《我是一条小河》这首歌。 ″没有大海的波澜壮阔,没有大江的气势磅礴,只有岁月激起的浪花朵朵,……老王是一个渺小平凡的人,在人生的旅途上,像小河一样也经历了无数的坎坷,但他没有被一次次的坎坷不幸所击倒,没有沮丧气馁,而是挺起胸膛勇敢地向前行。他没有向命运的安排不公低头,在人生的道路上勤奋地耕耘创造着。就在他没有确诊身体已经染疾的日子里,他支撑着带病之躯,熬更守夜废寝忘食,用半年时间完成了一部八十五篇章节,四十万字左右的长篇小说。他现在已近七十岁的人了,仍然在自己喜爱的文学创作上刻苦着努力着。他心里想着希翼着,如果逃过了这次厄运,他要把自己的文学创作坚持下去,直至生命终结的那一天。在人生的大潮中,他认为自己也是一条小河,没有理由停下自己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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