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市里生活,如果一户人家没有属于自家的居所,对于这户人家来说,搬家是经常性的事情。我们家从乡村搬来城里居住,就是这样的情况。从我四五岁随父母来到县城,直到我参加工作,在十五六年的时间里,我们家就搬了六七次家,差不多在一个地方居住两年左右,就要搬一次家。在这些暂时的居所中,我记忆最深的是解放南路的一座四合院。
据老一辈的人说,这座四合院原来的主人是一大户人家,后来举家去了国外,四合院成为国有资产。从十字街向解放南路行走大约百米就是四合院所在位置,它坐东向西临街立在街道的左边。迎面是两层木板房,正中是大门,进门有一条过道,四面都是两层楼的木板瓦房,中间是一百平米左右的天井,地面铺着青石板。屋里有的房间地面铺着木地板,有的是三合土的地面。二楼没有通用的过道,正房外左右两边各有一固定的木梯通二楼,厢房房间里是通过活动的木梯上二楼。
四合院是分配给没有房的单位职工居住的,一九七四年我们家搬来这里居住。当时院里住着姓王(两户)、李、宋、杨、廖六户人家,每户人家大人小孩少的三口之家,多的是七口之家,小院里人多热闹。大人们每天忙于工作,思想顾忌少有串门闲聊的。小孩们就不同了,放学做完作业后,大多数时间在一起玩耍;打陀螺,跳皮筋,跳海,拍纸牌,打蛋子,滚铁环,捉迷藏等是小孩们常玩的游戏,小院成了小孩们玩耍的场地。四面的板壁上,有人在固定的地方钉上钉子,拉上绳子用来晒洗净的衣物等。每当天气晴朗,有人家清洗衣物的时候,院里就挂满了五颜六色、长短大小不一的衣物。这时候院里的小孩都不敢在院子里玩耍,怕把衣物弄脏了被大人训斥。小孩们或在家里,或在别的地方玩去了。遇上下大雨的时候,院坝里积着水,小孩们只能乖乖地呆在家里。明月之夜,院里就有赏月的人。有爱好乐器的人拉着二胡、吹起口琴;夏秋之时,晚上蟋蟀唱着婉转的歌,就像一首首催眠曲。
在四合院里居住的人家,很难藏得住家事。尽管每家都用报纸白纸裱糊了板壁,把板壁缝隙糊住了,但只要说话声稍大隔壁的人就能听到。谁家大人吵架,哪个小孩被打了,坐在自己家里也知道。谁家锅瓢碗盏的声音响了,闻到了菜肴的香味,就知道这家人要吃饭了。如果楼上楼下的小孩发生了矛盾,把个楼板踩得啪啪的响叫楼下的人难受。有时候有人半夜三更起来打老鼠,把隔壁的人吵醒了,也是常有的事。
岁月沧桑,人是物非。我家在四合院居住了三年后搬离,四合院早些年已拆建了新楼。但我总是怀念着四合院那噪杂热闹,既有矛盾又和谐,平淡充满情趣的生活环境,为儿时的我留下了快乐的记忆,使我今生难忘。现在的城镇建设,为了节约土地,最大限度地利用空间,修建的商住房都是高楼大厦。在一些城镇,除了作为文物保留下来的四合院,和特殊的旅游景点外,大多数城镇不在有新修的四合院形式的民居。几千年传统的四合院民居已经远离我们的生活,有关它的故事,停留在老一辈人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