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钱

在信合椭圆型窗口，苏伟正杵在一位中年妇女的身旁。那妇人身着深灰色上衣，耳鬓侧角散乱着几根银发。窗口有黑色皮革软椅，然而妇人并没有做，只是一个劲儿把头趋进椭圆形窗口，留心着窗口里穿白色T恤人的纤毫举动。

为数不多的三个窗口，散乱林立着办事人，看样子貌似都没有排队的迹象。妇人在中间窗口，她是三个窗口头贴的最近的一个。值得庆幸的是，除了她的窗口在营业，其余两个窗口都在数钱，但即使这样，各有拥趸的窗口人仿佛都没有“跳槽”的意思。烟篆偶尔在头顶，如墨做水般恣肆洇开，掩鼻之做和咳嗽声耳目尽收。

“没有!”T恤男略显一丝烦躁，接着就是窗口凹槽和玻璃衔接处一阵刺耳的碰撞。

“哦，那麻烦你再给瞅瞅，听说这几天应该到的。”妇人有些急切，但又不得不堆着笑。

“说了没有，你这人怎么这么烦，你明天再来吧！”T恤男显然已经很不耐烦，“后面的，还有没有，下一位。”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掳袖激昂的苏伟，一把被母亲拦住。

铿锵一嚣，终于撕破了原有的死寂，大家不约而同被吸引，但也有不为所动，本本分分容身其间的，比如那两个依然数着钱的窗口职员。

“都成家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毛躁。”母亲缀道。

隔着玻璃的两个年轻人火药味十足，苏伟被母亲一边拉就，摇摇晃晃出了信合的门。

“妈，咋们先回吧，钱打进来又不会跑，放心吧！”

“哎，这钱一天不到，心里总有块石头隔着，4万多块钱呢，你说的倒轻巧。这几年，家里的近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钱总能给你减轻不少负担。”

“妈，你就放宽心吧，这是政府购房补助，谁能瞎胡闹。你把存折交给儿子，总比你来回折腾要强些，受人冷眼的要强，你已经来信合七八回了。再说，现在‘查款’都不用银行来回跑了，手机就能查，方便的很！”

手机查款，这在苏母的心里总觉得不稳妥。但村里时髦的人好像都在用手机事咧，而且听说还相当快。回到家，苏母就将存折给儿子的想法同苏父商议。

“年轻人的世界，你我都落后了，给他吧！反正家里就他一个，穷家富家他也得学着接手才成。”苏父显然是见过世面的，对于儿子取钱，他是放心的。

苏母心里始终有些膈应，所以决定和儿子一同进城。周一一大早，苏母和儿子又来到了信合窗口早早的排上了队。约莫九点左右，信合的窗口开始营业，面对锃亮宽敞的办务大厅，却让苏母心里不由得泛起了怵，和镇上唯一的信合相较，不由得让人肃然顿生。他突然把包塞给了儿子，让儿子经办，她微躬身子，斜倾在窗口右侧一旁怯怯的等待。

“你好，你要办什么业务。”办业务的是位小姑娘。

“你好，我要刷一下存折。麻烦你帮我看一下近期有没有款项打入。是购房补助，听说近期到款，麻烦你给查一查。”

“你好，还没有上款，请问你是哪一年申请，补助是按批次进账，各地的时间会有差异，但金额是不会错的，放心吧，再等等！”

“还是城里的信合好，在老家，每到你奶奶取养老金，没有一天时间是取不出来的，哎，这大地方就是不一样。”从信合出来的苏母感慨道。

这令儿子苏伟有些诧异，虽然钱未取到，母亲脸上却没有先前的忧虑和不安，反而把注意力留在了此次取钱的过程里。这让苏伟油然回想起三年前，他办理购房补助申请的情景。

三年前的初春，办理购房补助，光是前期资料就足足耽搁了两个多月。期间有推脱的，有刁难的，有时更会为了一枚印章往返城镇数十趟，为此，他清晰记得有一次还和镇里业务员发生了口角。

然而现在，在镇上办事，即使业务人员不在，也会有其他人负责接待，一些证件复印更不用来回折返，当场就能办齐。

在送母亲上车前，苏母放心的把存折交给儿子，并且还不忘嘱上一句：“把存折放你这吧，我看那姑娘说的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