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年

黄河上工作的姥爷

风里来，雨里去，水上漂流

每到阴天，骨头缝针扎般的疼

星星失眠的夜晚他在堤坝

风刀霜剑、水雷石斧给予的勋章

挂满了全身

那些年，时常防汛，偶有溃决

缺人之际，姥爷便回乡喊了几批人来

有的成了一棵树，枝叶繁茂

有的人犹如漩涡

打了几个转，又转回原地

翌日的阳光下

只是淤泥里的一块浮萍

有的人惊骇之际逃遁

远去如叶

旧年里，黄河岸边的土地上

有些花草树木和庄稼因为惊吓而夭折

有些宁可成为一块石头而存活

河水淘洗着泥沙

收留下岁月

而今，海晏河清，万物闪亮

眺望旧年里岸边那一茬茬的生命

有的已成为雕塑

有的成为烟尘

有的犹如浪花一瞬

无影无踪

但旧年里的那堆篝火

依然没有燃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