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访王村

其实是个小镇

转过街角，低矮的自行车修理铺早已

轮回转世为沿街的二层楼电动车商行

激昂的摇滚乐里，隐约浮现出

“飞鸽”、“永久”、“大金鹿”的岁月峥嵘

老供销社已蜕变为新星商场

粮站华丽转身为吉祥饭店

荷花湾不见荷花不见湾

左看右看只是一处红十字醒目的卫生院

白杨、槐树、麻雀、鸽子、野菊花、蒲公英

尚存的石桥、九龙井、青纱帐、部分老宅

还是原来的乡音和模样

小镇身体已换了多个零件

播放着DJ乐曲的长安汽车从眼前驶过

那年戴蛤蟆镜，骑摩托、整天提着录音机的

小勇、二蛋、刚子、华子……

还有爱穿裙子高跟鞋爱跳舞的

燕子、妞妞、大美、小杏……

引领着时代风潮

不幸的是“严打”时刚子进去了

二蛋四十多岁时因病去世

妞妞离异过二次

大美生了一个傻儿子

被人乐道的是小杏出国去了加拿大

麻花在省城开了家红木家具馆

小勇做了房地产

华子创办了县城最大的游泳馆……

街南头整天乐呵呵的韩老四

自从老婆跟一个许诺给她买跑车人跑了后

整天开始东倒西歪

于一个老屋里散落了十多个

空瓶老白干的雪夜

再也没有醒来

那年他54岁

同年那个冬天

她的女人顶着风雪徒步回到了镇子

翌年，大红喜字贴在了

老光棍王二棍家

神仙巷里一脸褶皱的孙记小酒馆

惟有灰尘造访。一再

掩盖那些二元一杯的

大补酒的中药配方

此时节，树上的秋叶有些已经开始飘落

有些还挂在枝头

向阳渠畔有几个少年风一样跑过

曾经熟悉的背影渐渐远去

看着沟渠里的流水和

游弋变化着的白云

还有野鸭、蒹葭、水草和

新建的混凝土桥

似乎验证了“存在即合理”

以及“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无形的流水里，不仅容纳下日月星辰

还有春秋寒暑和生与亡

2023.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