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五首

◎玩具

屎壳郎，以卑微的身躯
对抗着整个世界
它没有时间解释，只不停地向前滚动

它如此用心、执拗、拼尽全力
在它眼中，昼夜只是一个跌落眼角的小球
一个玩腻了的却又新鲜无比的玩具

◎父亲

父亲去田野点灯，直至四周一片光明
回来时，父亲丢掉所有工具和伤口

在一条高风亮节的小径上
父亲掐灭了自己体内的灯盏

那时，我和我的兄弟尚未出生
浪迹在前世，我们都叫黑夜

◎人世

在土拔鼠，还没有成为土拔鼠之前
它隐藏在量变的后面，闪烁其辞
周围是一群割掉舌头的风

同样，远处的那座山
还没有成为我笔下的这座山时
它有着沧海桑田的狡黠
我尚未蘸上墨水，笔尖
便翻腾出一阵阵海水的咸味

当土拔鼠从山中忽然掠出，我看见
人世挪了挪身，防备了一下

◎一朵含苞的花

一朵含苞的花，醒来后，没地方开了
顺便开在一个衣衫褴褛的人身上
他拘谨不安的五脏六腑，长出了香气

我讶异于它的生存能力，无论环境如何恶劣
都能没心没肺地活下来

有时风来，叶片上仰
它莞尔一笑，也会泄露
内心小小的惊恐，以及慌不择路

◎落叶

落叶在掉下的瞬间，我听见一声喊叫

它被失恋的风，强行带走

几十年过去了，仿佛我是一个婴儿

仍在原地不动，有一种被呵护、溺爱的感觉

这两不相融的事物，也能萌发爱情——

并结出果实，找到各自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