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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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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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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碗豆腐脑

三年的思念,不能准确地说它如何长,说它如何短!没有为您结庐守孝,伴您左右,可我知道,它是如何深到骨髓里的痛!

每每夜深人静,就像电影独特的拍摄手法,您一下子就站在我的眼前,眉目间透着慈祥,那让我安心了四十五年的依托!等我睁开婆娑的泪眼,您却不经意的隐了去,隐到老家那面向阳的坡顶,您生长了七十四年,而今又生活了三年的地方,紧紧的呼吸着这面土坡给您的所有快乐与忧伤,远远的关注着您的儿女们的离愁和别绪!

夜,一日日冷却起来,遥远的记忆却带着您特有的温暖扑面而来。记得小时候的冬天特别的冷,夜晚似乎都很漫长,等我们姊妹几个在土炕逐渐失去温度的冰凉中醒来时,天才朦朦亮,西北风呼呼地刮着窗棂颤动,雪花旋转着大片大片的飘落。您和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去半坡平整土地了(那时候每年冬天农闲时节,就开始兴修水利和平整梯田)。姐们哥们这个时候就行使起他们的权利,把我从被窝里拖出来,手脚麻利的替我穿好棉衣棉裤棉鞋,塞给我一个大洋瓷碗,把我推出房门,并且嘻嘻哈哈的关上了门。我睡眼惺忪,半晌还没有缓过神来,等雪花飘进了我的脖子里,我才打了个冷颤,回过神来,使劲的踹踹房门,我知道他们几个就藏在门后偷看。尽管心里有一百个不情愿,但是我人小势单,抬头望了望头顶和我一样孤零零的启明星,裹紧棉衣,夹着大洋瓷碗,迎着凛冽的西北风,去半坡上,寻找您和妈劳作的田地。

远远的望见四道梁(每一块田地都有它的名字)那里,高耸的木柱上,昏黄的灯散着冰冷的光,人声、狗叫被西北风撕扯的时断时续。踏上了堎坎,冰冻了野草在我的脚下吱吱作响,脚没有了知觉,机械麻木的挪动着。走近了,影影绰绰的人们还在劳作,我松了口气,热腾腾的豆腐脑还没出锅,但我仿佛已经闻到了“关中黄”豆子的豆香味,混杂着“兴平白”蒜泥和“秦川红”辣椒独有的香味。

我的身旁,多了狗蛋牛蛋和黑娃,他们也跟我一样夹着碗,鼻涕掉在上嘴唇,时起时落,长度和节奏控制很好。相互围在一起,缩着脖子,你挤我我挤你,寻求几丝感觉不到的温暖。终于听到了哨声响起,大人们停下手里的活路,都朝用彩条布临时搭建的食堂围了过来,这时候,豆腐脑开锅了,豆香味愈加浓烈,热气弥漫了整个帐篷,彩条布的蓝色条纹变得模糊起来。一瞬间,人声鼎沸,大铁锅和大师傅被淹没了。慢慢的,人都往开散了,四周瞅着自家的孩子。我在人群里一眼就瞅见您高大的身影,挤了过去,拉了拉您棉袄的下摆,您低头才看见小不点的我,将热气腾腾的豆腐脑倒在我的洋瓷碗里:赶紧端回去,不要绊倒了!您的大手,在我的棉帽子上拍拍,我点点头,就往家里赶去。这时,天已经蒙蒙亮了,近处树上的几片残叶,几只寒鸦都看能清楚了。下了土堎,拐上大路,我回头看见高大的您,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冷馍,擦着自己碗里的汤汁,使劲的伸直着脖子下咽。

屋里的窗户上,三个小脑袋挤在一起,只漏出了四只眼睛,看到我抱在怀里的洋瓷碗,不可名状的声音刺穿了院子里的寒冷,六只手一下子就将我拉进房门。这时大姐开始行使老大的权力,把炕上最热的地方让给我,用勺子将豆腐脑分到四个小碗,最后自己将大洋瓷碗端起,遮住了脑袋,只看见头顶的半个蝴蝶结上下左右晃动,哧溜哧溜的声音一阵停了,大姐放下了大洋瓷碗,用袖口抹了抹沾满辣椒蒜泥的脸蛋,一声令下:开始吃!呼啦啦,香气四溢,屋里温度骤升。

吃完了豆腐脑,大姐吆喝着大家开始收拾屋子,打水捡材。我依旧窝在被窝里,脑子里还在不停的闪现着您使劲的伸直着脖子下咽的画面。

那碗豆腐脑,始终带着您浓浓的温暖和满满的爱意,帮助和激励着我们姊妹几个在人生道路上直面困难,奋勇向前,争做人生的强者。

农历九月九,重阳节,您的三周年祭日,爹,您的亲朋儿女,聚集在老家那面向阳的坡顶,给您带去热闹,帮您驱散尘世的寒冷,就像您数九寒天给我们的那碗豆腐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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