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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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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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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祭

母亲回来了,我依旧从她脸上看出了笑意。尽管很瘦小,150的身高,不到80斤的体重。可就是这样一个小女人,养育了我们一大家人。她是个严母,小时候我们姊妹没少挨她的骂、她的打。

大姐回家去了。晚上我给大哥打电话,说了说父亲的状况,我很乐观的说有所好转,让哥嫂不要操心,我在,没什么事。

2014年11月20日,回家的第二天。我起床第一件事就去看父亲,母亲正在给父亲擦脸。我看到父亲好像没有睡醒,喉咙里有吱吱声。母亲说前几日就这样子,昨天的状态的确不错。我就去村卫生所请来大爷(辈分的称呼),他是60岁的老大夫了,跟父亲的关系很好。他把了把父亲的脉,干笑两声:老样子。我试图说服他给我父亲打点滴,他摇了摇头:你也是知书达理,多余的话我不说,顺其自然。我送他出去的时候,我忍不住流泪了。天真的我,这下才意识到,父亲的路,随时都要断了。

随后的几天,父亲时睡时醒。焦黄的麻花在他的嘴里清脆的咀嚼,只是下咽的时候有些困难。我给父亲擦嘴的时候,瞅了瞅他的牙齿,父亲的牙整整齐齐,上下对称,大小均匀,没有一颗蛀牙。其实我知道,父亲是个怕麻烦的人,很少刷牙、洗脚,每天最多草草抹一把脸。每次都是在母亲唠唠叨叨好一阵后,才很不情愿的刷一次,可从来没有闻到他有任何异味。父亲的脚也干瘪了,上边的皮肤碎屑很多。父亲的脚一年大约才洗一次,我们姊妹们经常拿他洗脚的事开玩笑,说他的洗脚水能浇两亩西瓜,准保绿色环保、又大又甜。父亲总是瞪瞪眼:我把你们都惯坏了,没大没小。

父亲已经多日没有大便了。我在炉盖上将香蕉烤热,每天都给他吃两三个;给他喝特仑苏;母亲也将青菜捣的很碎,多给他喝粥。然而,希望中的大便,任凭我们怎么努力,他都没有到来。

有次我和母亲给父亲换尿布时,父亲尾骨那里有一小块皮蹭掉了,红红的,有点发炎。母亲连连自责:都是我最近没注意,他自己使不上劲了,我给他换尿布时就抽出来的,他肯定很难受了。我摸了摸母亲的肩膀:让他侧面躺着,不要紧,妈。其实我当时想紧紧的抱住母亲,大哭一场。可看到母亲有条不紊的忙东忙西,我的眼泪哽咽进了肚子里。

接下来的几日,父亲一般都是早晨迷糊,下午清醒。每天我都扶他坐上一阵。柚子、桔子甚至猪头肉,他都能嚼的津津有味。父亲最爱吃肉,我遗传了他这一爱好。小时候家里贫穷,一年到头也吃不了几次肉。但是过年必须买肉,一则是为了自己过年改善生活,更重要的正月迎来送往,招待客人。大年三十一般都要买十斤左右,是那种带骨头的。父亲用砍刀剁成块,清煮到大铁锅里(直径二尺),撒些大料,锅底架上攒了一年的木材。这是我们姊妹几个一年中最快乐的日子,叽叽喳喳的围着厨房打转,几个时辰后,诱人的香气随着袅袅炊烟弥漫了整个院子。母亲将瘦肉收拾整齐,吊在厨房楼顶的木梁上。剩下的骨头,我们一窝蜂的涌上去,一个个“伶牙俐齿”,将骨头粉碎解体。父亲切好五花肉、白面蒸馍、霜杀过的大葱,然后浇上煮肉的浓汤,这就是天下最美味的食物了。父亲和我一般都要比其他人吃得多,我也得了“肉虫”的外号。

父亲的一阵咳嗽,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我拍拍他的后背,从嘴里吐出嚼了一阵的肉沫,他的嘴嗫嚅着钟意一辈子的味道。当年那个端着大老碗的硬朗汉子只定格在我的童年了,似乎一转眼,父亲就老了,其中的过程快的来不及思量。他虽然爱吃肉,可身体各项指标完全正常,而我却因为轻度脂肪肝,吓得连肉都很少吃了。

农历的十月一到了,天空照理阴云密布,冷风嗖嗖,不到午饭时间便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我站在村东的庙前,看四下里人来人往,都是给在别外一个世界里的亲人送去“寒衣”,让他们也在这个即将来临的冬天不受严寒的折磨。父亲虽然默默无语,但是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他看到了回来看他的儿媳和二孙子二万,二万只是怯怯的叫了几声爷,接下来就不知道说什么了。父亲不断地点着头,满眼都是慈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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