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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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边城
高鸿
离开芙蓉镇的时候，夜幕已经悄悄地降临了。炊烟与暮霭一色，山峦与村庄合璧，树林与屋脊重叠，星辰与灯光共映。车灯扫出大片的白，路面呈现出充分的不平坦，周边是无尽的黑暗。坐了大半天车，觉早已睡完，想着很快就能到凤凰城了，大家兴奋莫名。导游提醒，凤凰古城有几多：“鸭子多，漂客多，卖银得多，拉客得多，卖糖的多。”咋一听卖淫嫖娼，这不成淫窝了？大家皆诧然，侧目愿闻其详。导游笑着说：“别想歪了！这些都是指当地的特产。鸭子多是因为血粑鸭是凤凰城有名的小吃，血粑是用鸭血和糯米放在一起，制作成像糍粑一样的东西，然后切成小块和鸭子配放在一起，味道滑而不腻，生动鲜美；以前凡出去或进来的人，都在此中转，还有现在旅游的人，当地人都称之为漂客；苗家人向来有佩戴银饰的习惯，凤凰城满街都是卖银饰的，做工精巧，真假难辨，所以卖银得多；沱沱河于凤凰城穿城而过，河上泛舟，欣赏美景，悠然自得，成为城里一道亮丽的风景。当地很多人做此营生，因此拉客得多；姜糖是凤凰城的传统食品，起源于清朝乾隆年间，历史悠久。姜糖有调口干舌燥、口苦涩味和防风寒的作用，原来只是一种驱寒治病的姜汤，后经几十年改良，现在家家户户都在做，成为馈赠亲友必不可少的礼品。”
这一解释，大家都豁然了，且印象深刻。原来这阿妹卖了个关子。想想看，如果直接介绍，不会有此效果的。
芙蓉镇到凤凰古城约50公里，我们却走了近两个小时，到凤凰后已是晚上7点。大家饥肠辘辘，饭桌上少了喧闹的声音。来凤凰不能不看夜景。凤凰夜景是当地的一大特色，许多人驱车上百里来这里喝茶会友，“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心悦神驰，宠辱皆忘。第二天一大早再赶回去，精神会爽快几天呢。
安顿好肚子后大家便出发了。自由组合，三俩成群。沿政府招待所前行约数百米，眼前的景致便辉煌敞亮起来。一条彩色的河穿街而过，夹岸流光熠熠，绚丽璀璨。江岸有风，软软的，贴着吊脚楼慢悠悠地晃。沿大桥拾阶而下，顿觉神清气爽，脚步轻盈了许多。江边有吉他弹唱，路人于烛火阑珊处驻足凝望，不忍前行。酒吧里飘来器乐的钝响，粗粝的歌声像金属在沙子上滑动，尖锐豁亮，激越昂扬。夜风裹着歌声抛进水里，溅起星星点点的雾团。
江岸有月，在斑驳芜杂的树隙间跳跃。“明月曾经照古人。”屈子在汨罗江边踯躅，萧何于月下追韩信，李太白对影成三人，苏东坡把酒问青天……那么，于凤凰呢？这样的江岸，这样的夜晚，熊希龄一定来过这里，沈从文一定在这里吟唱，黄永玉一定在这里调色……民国风云风起云动，翠翠的歌声在江面上流淌，一代宗师大善绘丹青——沱江之水像躁动的水银流泻，浇铸着凤凰城缤纷绚烂的历史。
夜很凉。踩着石墩从江中走过，水流急湍，感觉有些眩晕。于是想：要是不小心掉进去，会怎样呢？明天会有消息见报吗？鲁十四的作家，沱江之上心血来潮，追随沈从文先生去了。点点许愿灯从身边划过，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如散落人间的星辰。每一盏灯都寄托着浓浓的情意，承载着厚厚的期冀。“载不动，许多愁。”也许，纸船上的每一段蜡烛都有一段动人的故事，都是一段非凡的传奇——因为这是一个盛产故事和传奇的地方啊！
夜已深。不时有卖纸船的妇人走上前来，纸船从十元一只卖到三只。这样的夜晚，是适合许愿，适合爱情，适合放飞梦想的。静静的，你听，呢喃的都是软语。还有那轮月，也是喜欢看夜景的。这样的夜晚，似乎在西安钟鼓楼、在丽江古城、在广州珠江、在上海黄浦江畔见过，然而又全不是。凤凰的夜没有钟鼓楼的沧桑，丽江的繁复，珠江的艳丽，黄浦江的炫耀。这里的夜很守旧，很缠绵，是用来被享用的……
这次社会实践，行程很密集。每到一处都像打仗似的，总觉走马观花，太匆匆。凤凰虽留了一整天时间，但还是觉得太紧。于是一大早吃毕饭，我们就出发了。
自然是先坐船。因为在沈从文的文字和黄永玉的画里，记忆中都是清清浅浅的河，是铺满河床的碧绿的水草，是岸边女人沉沉的杵衣声，是雾霭蒙蒙两岸人家投在河道里的倒影……许多年来，这条河就这么静静地流淌在湘西世代乡民们的生活里，流淌在文人墨客的笔下。
白天的古镇陡然换了容颜，像卸了妆的演员，露出朴素纯真的面目。沱江是凤凰的灵魂，泛舟江上，船儿晃晃悠悠，两岸的吊脚楼倒映在河面上，像一幅流动的水墨画。江边有很多人在嬉水，分不清是游人还是当地人，爆发出一阵响亮的尖叫和快乐的笑声。江岸女子油亮的歌声飘了过来，脆生生的。熊红久对了两句，对方略迟疑便撇了过来，船上一片笑声，惊起一滩水鸟。
沱江岸边的吊脚楼，是凤凰最值得称道的特色，那一块块斑驳陆离的木板重叠铺排，高低错落，半依半悬，仿佛托起久远的岁月。飞檐掩映着远山，歌声荡漾着石桥，船桨搅碎水面的宁静……生活无形中就构成了一幅图画，映衬出一种古意安详的美。
来凤凰便不能不看沈从文。沈从文是凤凰人的骄傲，他原名沈岳焕，有苗汉土家族的血统，一生创作的结集约有80部，是现代作家中成书最多的一个。他曾著有《边城》、《湘行散记》、《湘西》来向世人描述他美丽的故乡。他的故居在城里，是一座典型南方四合院，砖木结构。里面陈列了沈从文的相片、著作和用过的物件。故居始建于清同治年间，距今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是木结构的四合院建筑，大约占地有600平方米左右，分为前后两进，给人一种清秀典雅之感。苍老陈旧的板壁和剥蚀脱落的门窗，显示房屋的陈旧与古老。从沈从文的祖父到沈从文这一代，前后经历了三代，风雨沧桑几十年，也曾显赫一时。时过境迁，昔日的辉煌与荣耀，已成过眼烟云。故居里陈列着沈从文的生平图片，以及所经历的一些艰辛历程。屋内陈设都是用过的实物。主屋旁边各有几间屋子，其中一间是书房，里面有一张檀木桌，桌上放着笔墨，桌子紧挨着雕花窗，桌子旁边放着把竹藤椅。沈从文在这里诞生，并在此度过了童年和少年时代。在沈从文故居旁有不少书店与书摊，可以找到沈从文先生的许多文学著作，这其中最多见的便是著名的《边城》。家里已经有几个版本，但还是买了一本。
浏阳河女子彭晓玲说，来凤凰，最值得一去的是沈从文的墓地。墓地负阴抱阳，背山面水。拜谒的同时可以感受风景旖旎，领略古城的人文精神。沈先生骨灰一部分撒在沱江，一部分葬在听涛山下。墓碑有先生遗言：“照我思索，能理解我；照我思索，可认识我。”告诉我们做人的真谛。最难得的是它是古城现在仅有的免费景点，据说这是沈老家属唯一的要求……
由于时间关系，我们竟没有去，留下些许遗憾，为下次的凤凰之行埋下伏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