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刘清波的头像

刘清波

网站用户

散文
201910/20
分享

不知何时突然发现爬树这个技能已经被自己丢了很多年,现在看到的树大部分是风景树,太细,不敢爬。稍微粗一点的就被圈起来了,咱也不敢爬,想想万一压坏了也赔不起,好不容易找到一颗野生的大树却发现不知是应该先上左脚还是先上右脚,就算不管三七二十一死命的抱住,身体使劲往上耸,手臂使劲往上抓,大脚使劲往上蹬,却感觉自己有心无力,原地不动。

也许树生气了,和我之间有了距离感,也许是我们砍伐了太多的树,已经忘了树原来是“站”着的,是可以让人乘凉,是可以让人爬的。

也许我们在人生的某个阶段都曾因为爬树而被父母在村里追着打,但打完了该爬还是要爬,树上面有鸟窝,有桑葚,有槐花,有可以乘凉的密密麻麻的树叶,有不知从何处刮来的秋风。

以前,在我的村庄,几乎每家每户的屋后都会有一颗大树,这颗大树上可能停留过整个村庄里人员的脚印,包括那些我们没有见过或离我们而去的人。这颗大树就像是古代的一个驿站,当你赶路时,累了、渴了、乏了、病了,都可以在此歇息一下,主人会给你搬个椅子,倒杯凉白开,遇到富人家或许会给你放一点茶沫子,拿着蒲扇,若有似无的扇几下,可有可无的聊几句,喝完一杯水也许就骑着自行车慢悠悠的去买点肥料或买瓶酱油,归来的时候,主人看到了,还会喊一嗓子“过来坐会儿,喝杯水”“下回吧,先回去了”“好”

有时候,大人们会在树荫下摆一张方桌,或许打纸牌,或许打麻将,男的赤膊上阵,时而有蜘蛛网从树上掉下来;时而有蚂蚁失足滑落在脖子上;时而有鸟屎跌落在脊背上,“中彩者”往往会边打牌边骂几嗓子边拍打自己几下,似乎任何事情都不能耽误打牌似的。

外围看牌的人也很专业,不时的指导着打牌者,有时看了几家的牌,觉得自己统筹全局,就对打牌者指手画脚,指着指着有可能就会引发一场打斗,输的人急了眼,大骂看牌者没道德。赢的人被看牌者说的头晕眼花,继而愤愤而起,让看牌者来打,看牌者却迟迟不愿坐下,说“一会还有事,要去地里打药”“那你就好好看,别说话”

对于小孩子而言,我们看不懂大人的游戏,可在大树下,我们也有自己的游戏。我们会玩抓石子、抽陀螺、跳绳、打弹珠、翻花绳、跳房子,有时候玩着玩着,我们也会打起来,有的是输急眼了,有的是不守规矩;有时候玩着玩着,旁边打牌输急眼的大人也会吼我们“滚一边玩去,吵死人”大部分情况下,我们都会乖乖的转移到另一颗大树下,也许它的树荫不是很大,可起码比烈日下要舒服一点。

有时候胆子大的小伙伴也会顶嘴“我就要在这儿玩,树又不是你家的”素质好一点的大人就会懒得搭理我们,继续他们的打牌游戏,素质差的大人就会直接走过来照屁股上踢两脚,坐下的时候还要补充一句“还犟不犟,再犟再踢你两脚”小伙伴就会扯着脖子,哭着大喊“就要在这这儿玩,就不怕你”然后大人又过来踢几脚,小伙伴用手臂擦着鼻涕和眼泪的混合物,愤愤的瞪着大人,断断续续的抽搐着,时而冒出一句“就不怕你”

如果小伙伴的父亲恰好经过此地,就会对孩子吼一声“滚回去,洗洗你的脸”然后所有的大人都会哈哈一笑,说“这娃儿怪犟,有点脾气”

我那是再想,我们做错什么了?为什么那么可以在这里玩,我们就不行,你们是玩游戏,我们也是玩游戏,凭什么要让我们去树荫不好的地方玩,凭什么你们不开心了就要让我们“滚”。你们要面子,我们就不要面子了吗?

一个村庄总会有几片好的树荫,好的树荫就像好的公共厕所一样,地面平坦,没有生活垃圾,干净卫生,会让人乐意从村东走到村西;差的树荫就像没人管理的公共厕所一样,破砖烂瓦,生活垃圾,全都腐烂在一起,任由风吹日晒。

所以很多时候,我们会跑到河边的大树林里面玩,这里不会有大人的打扰,这是熊孩子的天下。捉迷藏的时候,你可以爬到树上看这别人在你脚下跑来跑去。也可以开辟一片场地打弹珠,本来坑坑洼洼的路面在我们日复一日的摩擦下也会平滑而光亮,就像鲁迅说的“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虽然我们会因为破洞的裤子而被父母责骂,但他们又怎会了解我们的快乐呢?

就像大人们砍树时,我们不解一样,为什么要把好端端的大树砍伐了呢?是要盖房子做檩条是还是要做床板、做椅子、做桌子、做柜子?为什么要把院中陪伴了我们几十年的桑树也砍了,是因为结桑葚时,鸟儿太多,吃饱了就在树上拉屎,导致院子里太脏?还是突然发现这颗大树遮挡了日出的光线?为什么要把河边的大树林也全部砍伐了呢?它们安安静静孤独的长了几十年,没有遮挡任何人家的光线,也没有把枯叶落在任何人家的院内,可依然还是躲不掉被砍的命运。

在时代的发展中,村庄的年轻人都争相跑出去赚钱,赚了钱就回家盖房子、结婚、生孩子,然后继续出去打工。村庄在短短的几年内,从平房升级到楼房,家家户户焕然一新,把该砍的都砍了,可是却没想起再栽几棵小树苗,难道我们或我们的孩子,以后都不需要大树了吗?

以前放眼望去的一抹绿色如今被水泥取代,人们聊天也只能在烈日下匆匆的说几句就赶紧各奔东西,都好像很忙的样子,再也没有闲工夫在树荫下吹牛说闲话了。

有时候我在想,可能是由于大树听了很多不该听的话,知道的太多,大人们一气之下才决定根除后患的。可大树又不会去告密,你们在害怕什么呢?

有树的时候,在夜里,我们会倾听着树叶被风吹动的声音,由此判断出今夜的风是大是小。是否需要提前把院中的粮食或衣服收起来,以免大雨降临。如今,我们被严实的水泥和门窗保卫着,连唯一可以提醒我们的大树也被无情的砍伐殆尽,我们听不到树梢乱摆的“呼呼”声,也听不到树枝断落砸到屋顶的“啪啪”声。

赖在床上,再也听不到鸟儿叽叽喳喳的吵闹和持续不断的蝉鸣,它们去了哪里?风依然再吹,只是我们很少有所感觉,我们失去了大树的庇护,都躲在自认为美好的城堡里挥霍时光。外面是没有人气的村庄,路人满头大汗,行色匆匆,再也听不到有人站在屋后大喊一声“过来坐会儿,喝杯水。”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