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挂几株菊花
文/张国民
上完操的学生如潮水般迅速退去,偌大的操场只剩下三三两两上厕所的学生和准备在操场走几圈的我。拿出手机放一首自己喜欢的音乐,迎着萧瑟的秋风,漫步在跑道上。
偶一低头,几个团状的黄色影子,透过操场下水道锈迹斑斑铁栏杆闯入的眼帘。会是什么呢?我停下脚步,弯下腰来,仔细查看,原来是几株瘦弱的菊花,都只有十五公分左右高,稀稀落落的几片叶子,却擎着一朵朵金黄色的怒放的花朵。会是谁将它们种植到这里呢?应该不会,谁会将它们种植到这么一个阴暗、污秽的地方呢!大概是菊花的种子随风而逝,恰好落在这里,才在这儿安家落户。它们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听天由命。如果它们枕着秋霜开在南山东篱之下,就成了陶潜的最爱——“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成了恬淡、闲适的代名词而流传千古;如果它们绽放在易安居士的花圃中,在萧瑟的秋风中摇撼着羸弱的身躯,就会缓缓走进宋词——“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而成为千古绝唱。可它们却扎根在这里,一个阴暗、污秽的地方,甚至没人知道它们的存在。但生存空间的恶劣并没有消除生命的力量和勇气,它们依然生长、怒放。
不知为什么,我对它们竟有几分久违的亲切,随即用手机拍下它们顽强的身影,并写下自己的感悟——生存空间的恶劣并没有消除生命的力量和勇气!我的可爱的菊花们。一并发到了朋友圈,遗憾的是点赞者寥寥无几。信息多元化的今天,又有谁会关注几株瘦弱的菊花呢!
第二天,上课正好讲宋濂的《送东阳马生序》,说到宋濂生活艰苦却能终有所成。我立即想到了我的那几株菊花,于是给学生们讲了它们的故事。他们听后先是惊异然后疑惑,好像有点不信。我怕他们说我杜撰出来励志情节来充当心灵的鸡汤,就索性停下来,在教室的电脑上登录我的微信让他们看了图片以及我配的文字。并告诉他们我的这几株菊花的确切位置,期待他们也去看看,或许能从中受到一点启发。
偶然的相遇,它们却悄然走进我的心里,成了我的一份牵挂。以后得闲暇之时,在操场漫步,我都会在它们那里驻足停留,看看它们怒放的样子。它们也仿佛能清晰地辨别我的足音,灿然地迎接我的到来。人到中年却碌碌而无为的我,或许能从它们身上汲取一点力量,而它们似乎也找到自己的知音:我们达成了一种默契,一种心领神会的默契。
寒风渐起时,不知为何,我第一时间想到的竟是我的那几株菊花。当我迎着寒风走到它们近前的时候,却发现它们探着自己的小脑袋依然怒放。半封闭的空间让它们生存空间狭小,却也成了为其阻挡寒风的温暖的避风港,一定程度上也延长了它们的花期。望着它们弱弱的身影,不知是为它们感到遗憾,还是为它们庆幸。
当我再一次在课堂上讲到我的那几株令我时刻牵挂的瘦弱的顽强的菊花的时候,同学们反应令我吃惊。“老师,他们在操场的哪里?我们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几乎是异口同声。我知道他们根本就没有找,也没有时间去找——复习考试,考试复习,初三紧张的学习让他们连喘息的机会也没有。繁重单调枯燥的学习几乎泯灭他们的生活情趣,这难道就是我们竭尽全力想要给他们的生活吗?这就是他们所想要生活吗?但又有谁能改变这一切呢?
当寒风再次光临的时候,我又一次造访了它们,它们那仅有的稀稀疏疏的几片绿叶,已变得灰暗干枯,怒放的金黄色的花朵虽然依然高擎,但也失去生命的活力。生命再顽强,也无法阻挡季节的更迭、生命的轮回。
再过些时候,当北风肆虐,大雪降临的时候,它们将会消逝的无影无踪。但它们的种子会在大雪之下冬眠,做着春天的梦。
明年秋高气爽,云淡风轻之时,当我们漫步操场的时候,这里也许不仅仅是几株菊花而是一两丛或许更多,也许这一隅的景色会成为校园一道靓丽的风景。明年亦是毕业季,我的学生经过紧张忙碌的学习亦会实现自己的梦想。
为我的菊花,也为我的学生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