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旺的心事

已是深秋，北京的天气仍然暖暖的。像这样的天气，工地再干两个月应该没问题。葛旺心里盘算着，两个月又能挣四五千，过年回家就能把去年盖新房欠下的债全部还清。可不知为什么这几天在工地上干活眼皮老跳。按说家里爸妈身体健康，妻子春花持家有方，把普通的农家生活过得有滋有味，没有什么让他放心不下的。唯一放心不下的也就是儿子了，儿子今年小学毕业考试考得不理想，出去读初中，儿子太小不放心，再说家里经济条件也不允许。在县里的初中读吧，不知道今年如何分班。平行分班在葛旺居住的这个小县城已经有两年了，像他家这样的孩子成绩不突出，家里又没权没钱的，这是天大的好事。就在他出去打工准备走的时候，听人说今年不知为什么又要分什么实验班、培优班、普通班，美其名曰----分层编班。以儿子的成绩进实验班悬，进培优班吧，又有怕班级氛围影响孩子。儿子的事成了葛旺的心事，让他始终放心不下。葛旺走的时候特别叮嘱春花，等有了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他。最让他放心不下的事情终还是发生了。孩子的事比天大，葛旺一接到春花的电话，和工地的头儿告假后就急匆匆地买了车票往家里赶。

地域的界限真是明显，汽车刚爬上坝，天气陡然变凉，车窗外的原野空旷荒凉，偶尔能见的几株庄稼的秸秆在秋风中瑟瑟发抖。心事重重的葛旺，也如这秋风中瑟瑟发抖的秸秆，孤独而没有依靠。葛旺到家已是下午五点多，儿子还没有放学，家里只剩下愁眉不展的春花。春花对儿子的学习特别看重，小学的时候尤其六年级每天儿子一放学就陪儿子写作业，一直陪到深夜。儿子每次考试成绩虽不是最好，但在班里也是前十名的学生，一度曾是春花的骄傲。也许是给孩子的压力太大的缘故，儿子小考却考得一塌糊涂。

“咱孩子分到培优班了，你说该怎么办？” 春花端来早就准备好的饭菜，还没等葛旺吃上一口就急切地说。

“咱找找关系吧！你舅女婿的嫂子不在县中学教书吗？咱花点钱，换换班。”虽然家里去年盖新房欠下的债还未还清，但凡是为了孩子的学习，葛旺再难也舍得。

“找了，你知道得花多少钱？得一万呢！关键还落下了我舅女婿的人情。” 精打细算的春花始终认为钱再多也能还清，落下的人情可不好还。

“一万，这么多！这得我没白天没黑夜的干上小半年。再说换班儿子就一定成绩好吗？”虽然为儿子花钱葛旺不心疼，但这送礼的钱确实高得有点离谱，葛旺犹豫了。

“孩子的事是头等大事，你可别让孩子长大埋怨你。再说和咱孩子一样成绩的有好多都进了实验班。他们凭什么？不就有钱有人吗！”春花生气的不是分层次编班而是分班不公平公正。

“等孩子回来问问他啥意见再说。我先吃口饭，早饭还没吃呢！现在饿得已经前胸贴后背了。”葛旺知道像他这样的生活在最底层的普通农民，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春花的饭菜就是做的香，葛旺有快一年没吃到春花做的饭菜了，吃在嘴里香在心里。春花看着葛旺狼吞虎咽的样子，心疼得泪眼婆娑。眼前的这个男人为了孩子和老婆什么苦都吃的了。

葛旺和春花的儿子叫葛志强，葛旺希望儿子能自立自强。高高的个子，浓眉大眼，俊朗的脸庞透着一股机灵劲。志强放学回家已经快七点了，家离学校很远，别人家的孩子都做汽车或骑电动车，志强就骑葛旺骑过的老式自行车。志强清楚家里的条件，从不和父母提过分的要求。在春花心疼孩子想给他买辆电动车的时候，他反而安慰母亲说，自己不想骑电动车，那样就不能锻炼身体了，况且自己的理想是骑车环游世界。

看到葛旺回家，志强就知道父亲是为自己读书的事回来的。

“妈，不是不让你和爸爸说，我所在的这个班挺好的，班主任对我特看重，任课老师也非常棒。”志强显然在埋怨春花。

“真的吗？但你的班级不是好班，班级的学习氛围不好，难道不影响你吗？”葛旺有点不相信儿子说的话。

“爸，您不是说过，不管你处在什么样的环境，只要你勤奋，别人有的，咱们自己也会有的。再说您一个农民工，环境有多苦，您不也坚持着就自己的作家梦吗？”志强从小就崇拜葛旺，像葛旺一样骨子里有一股劲头。

葛旺从小家里条件就不好，刚读完初中就出去打工，但爱看书，喜欢文字的他并没有放弃自己的爱好。打工之余读自己喜欢的书，用文字记录自己生活的点点滴滴。这几年陆续在网络平台、报刊上发表了几十万字的作品。在当地也小有名气，也成了儿子崇拜的偶像。

夜深了，懂事的志强做完作业自己去休息了。葛旺拥着春花也进入了梦乡。看着熟睡的丈夫脸上灿烂的笑容，春花知道一直萦绕在葛旺心中有关儿子的读书的事情终于可以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