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杏人

见到麦黄，想起了麦黄杏，嘴里酸酸生津，馋涎欲滴，便想上街买几斤。

刚出小区大门，见一老头蹲在门口，面前看着两筐杏。内心产生不快感，想：“这老头，不到菜市去卖，却在这里，污染环境。”

厌恶归厌恶，由于嘴馋于杏，还是多看了两眼。

“看看吧，同志，我家山上的杏，无化肥农药，纯天然绿色食品，又甜又香，包你吃。”卖杏人说话了。

“多少钱一斤？”我禁不住随口问道。

“不贵的，三块钱一斤。”老头说。

我把眼光移向了老头，瘦瘦的，约七十上下的年纪，花白的头发，像深秋的芦花，黝黑的脸上，几道汗水蚯蚓般的从上至下移动着。上身穿件过了时的白色圆领衫，下身配条分不清颜色的长裤。一手拿着草帽在不停地扇着，两眼瞅着我，有种期待的感觉，一看便知道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我的厌恶感顿时消失了一半，不自觉地向他走去。

他急忙站起来，指着杏说：“同志，看看杏吧。”

杏，个头不大，颜色很正，金黄金黄的，像颗心。我拿起一个，对着太阳，几乎透明，里面的肉仿佛要溢出水来。

“尝一个吧，味道很好的，不甜不要钱。”老头带着希望说。

“不买也可尝吗？”我有意问。

“不要紧的，自家产的。你若是到杏园去，不但尽你吃，我还要送你一袋。”

见他说的诚恳，我轻轻地一掰，杏均匀地分开了，竟然离核，尝一口，甜中微酸，酸中带香，竟如他说。我高兴起来，把吃完的核及皮往地上一丢，拍拍手说：“给我称五斤。”

“好唻！”老头脸上乐开了花，用毛巾擦一把汗，取出塑料袋，给我称了五斤。我接过杏刚要离开，一个熟人走来向我打招呼，我忙让她吃杏。她如我一样，轻轻掰开，杏核随手一丢，吃了一个，说好，也要买五斤。转身寻卖杏人，却见老头拿只黑色塑料袋，在地上捡东西。我很诧异，仔细看，他却在地上捡我们丢的杏核及杏皮，往塑料袋里装。我的头懵一下，脸上火辣辣的，大约是红了，顿觉自己矮了许多。我的熟人脸也红了，屏住呼吸，两眼紧盯着卖杏人。

“您这是？……”我的熟人问。

“噢，我是乡里来的，在菜市街没有摊位，老是受当地摆摊的排挤，所以只好到小区门前去卖。看到一些城里人随身携带塑料袋，把吃的果皮及杂物放在里面，遇到垃圾桶，再把塑料袋放到垃圾桶里。觉得文明，就学了起来。嘿嘿，举手之劳，为啥要给别人制造麻烦呢？”说完，他笑了笑，蹲下，继续喊：“哟！买杏了！三块钱一斤，又香又甜的山杏！”

来的人多了，大家围着杏筐，七嘴八舌地说着，品着。有的也如我一样，把吃过的杏核及皮随手丢在地上。老头边捡丢在地上的杏核及皮边说：“同志，麻烦你把这些放到垃圾袋里。”

我没有立刻走，同我的熟人一起站在旁边观看，先前的厌恶一扫而光，换来的是钦佩。我在想，一个极普通卖杏人做的事，我及像我一样的城市上班族，自诩为人师表，为什么不能人人如此呢？倘若我们的国家在爱护环境方面，人人都能如卖杏人，那么，我们的家园将会是什么样子呢？禁不住使我想起一些旅游人，野炊后，满地垃圾，人过后处处留痕，又怎能同卖杏人相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