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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子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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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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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冬天

我觉得四十年前的夹沟中学,地理位置确实很好,位于巴山脚下,东靠乡村公路,直通大青山、乾山,西偎巴山、津浦铁路,南依夹沟镇的千亩良田,大门朝北,紧靠夹沟镇。四周用石头围成围墙,院内全是五八年栽的钻天杨,合抱粗细,春、夏、秋三季,遮天映日,别有一番情趣。只是学校很穷,窗户上没有玻璃,到了冬天,只好用白色塑料布糊上,有的干脆用芝麻桔堵起来,教室内很暗、很冷。

寝室更是如此,北风一刮,呼呼作响,尤其是晚上,趁着满院的树枝声,惊天动地,真有“弓如霹雳弦惊”之感。为了防冷,我们从附近生产队的场上偷来一些麦穰铺在软床上,用毛窝子御寒。但这些怎能挡住寒冷呢,脚经常冻烂,血浓同袜子沾在一起,很难脱掉。手背肿了,鼓起来像个气娃娃。晚上睡觉,经被窝里一焐,手脚奇痒,痒的我像只急躁的猴子,抓耳挠腮。晚上学校熄灯后,很多人仍坚持在路灯下看书。经常有这样的情景:路灯下,学生手捧书本,走着念着,天上飘着雪花,地上积雪如棉,风吹在脸上针扎一样疼。

我每周六下午回家一趟,背馍、换衣服、带伙食费,星期天下午回校。有一次,连下了几场大雪,天下一片银白,到处银装素裹,沟河填平了,很难找出路来。我的伙食没了,怎么办?我同我的同学张君一起步行回了距学校二十多里的家乡。

凭着记忆,我们沿着路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不时地摔倒,不时地滑进沟里,不时地有雪进入我们的鞋子里。我们怕走坏了鞋子,就把鞋脱下,把鞋的带子系在一起,挂在脖子子上,卷起了棉裤,赤脚前进。

起初有刺骨的感觉,走了一会,脚发麻,膝盖以下,皮肤蜡黄,没了血色,再过一会,没有任何知觉,仿佛是两只棍在支撑着。走了三个多小时,到了家里,母亲心疼地掉了泪,父亲端来一盆雪,帮我揉搓,直到我有了感觉,才用凉水洗了,然后把我的脚放进被子里焐。过了好一会,我觉得脚是我的了,通红通红的,如夹沟的大紫红芋,而且发了热,像是发了四十度的高烧。第二天一早,我们又冒雪赶回学校。

熬着夜,读着书,睡在麦穰上,吃着荭干面团子,团子上抹着辣椒酱。我双眼通红,不知什么时候牙床就长了个大疙瘩,舌头上经常起火泡,痛得我无法吃饭,甚至连说话也困难。医生说缺乏维生素,要多吃些蔬菜。但学校里哪有蔬菜呢,就是有我也没钱买。我同张君一起想办法,结果发现了学校墙头外的一块菠菜地。一个星期天早上,我们一起,翻越学校南面的墙头,到田野里去偷菠菜。我们俩挎个篮子,拿着铲子,进入了那块菜地。菠菜是在麦地里套中的,很瘦小,就像野菊花一样。我们耐着心,蹲在地上,仔细地剜着,没剜到几棵,被一老农发现了。

“你们为什么偷我的菠菜?”老农四十多岁,中等身材,听说话是这片地的主人。

“我们……”我们俩没了词,拉着一副任人宰割的架子。

“你们是这中学的学生吗?”那人突然话一转问。

“是的。”我们齐声说。

“哎,学生怪可怜的,看你们的脸色,干得像树皮。你们剜吧,回去好好补补,注意别踩坏了小麦。”大概他是看到了我们红眼烂嘴的狼狈相。他说着话,蹲下来帮我们剜,直到把我们的篮子填满,才离开。

这就是我在夹沟中学的那个冬天,虽然很苦,但苦中有乐,更有温暖。寒冷磨练了我的意志,温暖给了我力量,书本改变了我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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