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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子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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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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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的锄头

整天忙于业务,不知不觉我已在匆忙中步入中年。儿时的梦幻,学生时代的理想,都在生活的艰辛中,如云似烟般的消失了,惟有一样东西,至今仍使我记忆犹新,那就是爷爷的锄头。

那张锄,几十年了,仍挂在老家的马鞍过底下,锄板被磨得小小的,像个月牙牙,上面已布满了锈迹。这是爷爷的心爱之物,他说,这张锄是他托熟人专门打造的,钢火特别好,耪到石头上都不卷刃。三十年前,爷爷带着他走遍了家乡的山山水水。可以这样说,老家的每一块土地都有这锄的足迹。爷爷曾说:

“耪地,要针对情况而定,俗话说干耪棉花,湿耪瓜,雾雾拉拉耪芝麻,就这个道理。再如耪秫秫,应是头遍耪,二遍刨,三遍好留苗。一般来讲,耪秫秫在立夏,清明种,谷雨出,立夏耪秫秫,这是千真万确的。”

爷爷不但说,还教我耪地。他经常把锄交给我说:

“孩子,试一试。”

我接过锄,东一下,西一下,两脚也站不稳。爷爷大笑起来:

“呵呵,不错不错。只是两点要注意的:一是两脚不要乱动,前腿弓,后退蹬;二是锄要放平,要有次序,从左到右,一锄紧靠一锄,不留任何沟沟道道。”

爷爷就是这样,每天早出晚归,肩上抗着他那心爱的锄头,浑身沾满了泥土,直到立秋后,他才恋恋不舍地用布一遍又一遍把锄头擦干擦亮放好。以便下一年开春再用。

我的记忆里,爷爷的锄头曾闲过两次:一次是六九年,正植春耕大生产之季,他被“请”进了大队办的学习班,说他是叛徒,出卖过革命同志。这样一关就是三个月,最后他无罪释放。回家后,他怀着满腹委屈,抱着他那张锄,放声大哭起来。从此后,他变了,变得沉默寡言,挺直的腰杆弯了,爽朗的笑声没了,只是紧握着他的那张锄,拼命干活……另一次是七三年,他在放工回家的路上,突然摔倒,得了高血压,一躺就是与人世的永别。得病期间,他话不能说,手不能提,半身瘫痪。每天都用绝望的眼光,望着那张挂在我家屋梁上的锄;弥留之季,他伸出一个指头,指着那张锄,眼里充满了无限的惋惜和哀愁,像是在说:我也不能用它了,你们要好好地保管它。

爷爷去了,家乡从此消失了他的身影,地里断了他的足迹,人群中没了他的笑声。他的那张锄被移到我家的马鞍过底下,二十多年来,它像一个忠实的卫士,静静等待着它那远去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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