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来看啊,快来看啊”一个孩子兴奋地叫喊着,这是头一次看见这么一个庞然大物。
轰隆隆的声音,正响的起劲,机器的烟冲时而冒出一股黑烟,时而变淡变白,石头与金属碰撞的声音,夹杂着树木被拦腰这段噼噼啪啪的声音,这是修二级路,挖掘机在破坏者熟悉的东西。
挖掘机第一天上任,惹来村民的围观,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想看看这挖掘机是有什么能耐,能搬动大家都认为不可能搬动的东西。不能靠得太近,地方太小了,但人很多,有的人干脆搬来椅子看,爬到树上看,因为这是一件很新奇的“怪物”,看热闹大概是村里人的爱好。
村里唯一的一颗大树,枝繁叶茂,四五个大孩子手拉手才能合抱住。在这颗树下,留下了相当多的回忆,村里来人炸爆米花,来收废品,来宣讲,就是在这颗树下,炎热的夏天,树荫下也成了村民们乘凉拉家常的地方,小孩们也喜欢在这里戏耍,捉迷藏等。
从移民那天开始,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似乎这样的一颗树成了思念故土的寄托,大人们在一个陌生的环境谋生,计划养活一家人,那时候太小了已经没有了什么记忆。
不管怎样,这颗大树成了很多人生活的寄托吧。挖掘机来到了,第一天就是要挖掉这颗大树,因此来看的人特别多,一是为了看新奇,二是来和这个树道个别吧,只是大家都没有说出来,而说的话透露着可惜的情感,脸上生硬地挤出笑容,掩饰心中的不舍。小孩子到是无所谓,只要能看到这么个庞然大物,便可忘记一切烦恼。
只见挖掘机不费力的开到了大树跟前,左右移动着,大概是在寻合适下手的放下,许久不见开始,有些人有些失去了耐心,这时只见钩机挥舞着大铁钩,铁钩侧面贴着大树,用力摇摆,发动机咆哮着冒着浓浓黑烟,履带在地上有些支撑不住了,大树依然没有动摇。
只是树叶掉了不少,人们开始议论着,等着看笑话。钩机师傅也是有经验的 ,改变了策略,在大树的根部刨土,动摇它的根基,用带着尖牙利齿的铁钩,远远砸响树干。
意外发生了,大树并没有像人们以及司机预想那样倒下,而是在铁钩砸击的地方断开了,是的,是拦腰截断,与之前的坚强反差太大了,后来花了半天时间才彻底清除,大人们早就等不了离开了,只有些看钩机的小孩,一直在。
大概是大树在人们的目送中,了解了心愿,断了念想,是时候与村民们告别了。大树在时,人们还没来,人们来时大树已经在了,这一别一定是永别,消失在这宇宙中,绝对不会再来,像消失的一个生命,直到记住他的最后一个人离开,才算是离开。
没有照片的记录,没有人会画出来,只能在文字里记录,抽象的描述。近20年过去了,没有人再提起这个大树,如若提起应该很多人还会神采飞扬地讲述着当年发生的故事,只是这些人已经老了,有些已经不在人间。
大树处理完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开始了一系列的动作,改变了村民们熟悉的环境,但又阻止不了,任由其肆无忌惮的摧毁。
把小孩们捉知了的树挖走,把那条经常走过的公里挖没了,把那些玩耍过的地方挖掉了,改变了抓过鱼游过泳的河道,劈开了曾经拾柴火的山头。
有的人搬了家,旧居连地基都不见了,这么多年来也许也记不住小时候玩算的模样。被扰动的尘土随风飞扬,飘进了家里,那些日子,家里到处是尘土,连睡觉的床,腊肉上都沾满了尘土,村民们都憋着无赖的怨气。
那年修通了二级路,方便了通行,大自然也渐渐的恢复了生态,人们大概已经把修路那些事忘记了,过上了越来越好的日子,但是那些留在记忆里的东西,是永远的失去了。
有的人离别之后,若干年后也许还能再见,但那些树木和玩耍过得地方,消失后就永不会再见。有一年回到村上,试图将记忆中的地理环境复盘出来,才发现在现实中已经无法实现,是记忆断了片,是现实渐渐改变了记忆。
渐渐明白,有些东西在失去时,是短暂的痛苦,时间会抹平伤口,只是在记忆里有无处安放的灵魂,那大概是童年里留下的美好,常常让长大后的我们,回想那些快乐的片段,试图用那些童年快乐的片段治愈我们的一生。
在夜深人静的某一个时刻,是否会有人同时想起20年前一起经历过的生活,若有也无人知晓,大概是不愿提罢了。社会的进步,科技的发展,我们可以留下任意想留下的画面,若干年后,再翻看若干年前的画面,会不会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