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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鉴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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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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粽子的香味

亮光从窗帘的缝隙里跑了进来,懒洋洋的落到床尾,窗外的雨滴滴答答地在玻璃上跳跃,仿佛一首催眠曲,在半睡半醒中是悠闲和焦虑的较量,分不出胜负。

这是一个难得的清晨,没有琐事缠身,与其说是悠闲,倒不如说是为了睡懒觉找了个说服自己的借口,能让自己迷迷糊糊睡到了十点钟,也记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没有这样舒服的睡到自然醒了,但醒来后内心总有些失落的罪恶感,这又仿佛是在学生时代曾有过的感觉,是因为荒废时间而自责吗,还是因为其他没有理由的理由?

这到底是一场什么样的雨,把我叫醒了,明明是无所事事的一天。

索性拉开了窗帘,除了雨声,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这就是最自然的声音吧。从天上跑下来的雨,要在空中嬉闹一番,相互碰撞着,要把本来透明的水滴,碰出白色的样子,像一层半透明的雾帘,笼罩子城市的上空,把远方的视线弄的模糊,一串串的雨滴又像是从天庭垂下来串珠,我想伸手去握住一串,但这是徒劳,有些东西正像这一串串雨滴一样,能看见,却无法抓起。

看见玻璃上留下了两个不规则的“粽子”,那是前几天上幼儿园的女儿画的,这是她包的粽子。又看见朋友圈里都是包粽子的快乐,是一年又一年重复的样子,仿佛来到了曾经熟悉的地方,那些粽香又飘向何方,依稀记得那些熟悉的芳香。

在手机里看到端午节快乐和忧伤的情绪,我才真正意识到,又是一年端午节了,那些关于端午的记忆一层一层地被扒开,说不上是快乐还是忧伤,像一片石头在心头湖面上打了一个漫长的水漂,激起一轮轮涟漪,轻柔的撞击着心灵的故乡。

有一种独特的粽香味,已经很长很长时间没有闻过了,大概也有二十年了吧,不知是在味觉细胞里还是在脑细胞里,深深刻录着那种忘不了的芳香。记忆里的粽香,总能唤起那些温馨的画面,是关于粽香,是关于端午节,是关于那些温暖的人。

很多人都说,现在的东西再也没有以前的味道了,又在深深的叹息和怀念中接受了现实。

还记得三年前的一天回到老家,在镇上的街道边看见油炸粽子,一个小小的“枕头粽子”,这就是小时候经常看见,却很少吃过的东西。顺便拍了一张照片,发到了发小群里,算是对回忆的一种表达,没想到时常安静的群一下炸开了锅,各种关于那些年代的记忆,夹杂儿时的味道,迎面扑来,把我拉回到过去的种种美好。

在一个燃烧着柴火的炉子上方,悬挂着一口发黑还带缺口的铁锅,铁锅的上方架着一排架子,在架子上陈放着油炸粽子,油炸葱膜饼,锅里还有冒着气泡的面团,发出微弱的声音,若不是站得近些,锅里的声音一定会被淹没在来来往往的车流声中,我想这些在锅里沸腾的气泡,一定是在诉说着这几十年来见证的人和事,或许是繁华,或许是凄凉,也或许是快要落下帷幕的人生。

铁锅旁边坐着一位耄耋老人,这就是她生活的全部,颤巍巍的手小心翼翼地经营这口发黑的铁锅,时不时用勺子把滚烫的热油淋到架子上的成品,来保持余温。眼神注视着来往的路人,眼里透露着期盼的目光,也流出失望的神情,躲闪在人群的脚步里,掩盖着心里的失落,寻找着她大半生里熟悉的人,才发现熟人的面孔越来越少,陌生的脸庞匆匆忙忙,眼角长时间泛起的点点泪花,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别人,还是老人的眼里总含泪水。

也不知道这位老人是不是二十几年前就在这里了,毕竟自己也很少吃到过这样的油炸粽子,是无论端午还是其他日子都一直在存在的粽子,看着陈旧的铁锅,还烧着柴火,也就全当成是二十几年前的老手艺了。路边泛起的尘埃也越来越多了,吓退了许多熟客吧,无论如何也要买两个,填补一下儿时的空缺,在孩子的眼里,是没有什么讲究的。粽子还是一样的粽子,怎么也吃不到心心念念的味道,总是觉得少了点什么,一直耿耿于怀,难道真的没有儿时的味道了吗?

每每发小回家,如果经过镇上的街道,也偶尔发来这个老摊位的粽子,不在场的人都很怀念,不觉流起了口水,都表示回去了要买一个尝尝,但真的回去了也很难兑现承诺。

端午节的粽子可能除了味道,更多的是情感吧。一提到端午,嗅觉里总有母亲包的粽子的香味,那是一种纯粹的清香,是清纯的记忆,如果认真算算,加上今年的端午,也有近二十个年头没有吃过母亲包的端午节粽子了,那大概是二十年来没有一起过端午了。

小学五年级寄宿在乡里的小学,好像那时候还没有端午假,但还是可以吃到母亲送来的粽子,初中开始到离家更远的凌云县上学,每个学期回一次家,端午节的家就和我无缘了,高中到百色市里上学,端午节也没有回家,父母也通常不在家里,又错过了三个家里的端午节,大学时到了千里之外的地方,自然又错过了四个家里的端午节,工作后端午节也没有回过家,算算也有二十个端午节不在家里过。在人生中,端午节过一个少一个,家乡的端午节错过越来越多,然而从来没有忘记那些粽子的香味。

小时候觉得时间过得很慢,那是有所期待,期待着各个节日,现在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也是因为所有期待,期待着各个节日,都是期待节日,只是在期待中,时间的脚步越跑越快。

端午节是吃粽子的节日,在物质匮乏的农村,吃上一顿粽子,是所有孩子内心单纯的愿望。那些年刚移民,家里不富裕,大人每年都在盘算着粮食的数量,为第二年的粮种发愁,母亲总是能照顾好我们的童年,端午节都会包粽子。早些年在旱地里种糯米,收成很少,母亲要分配好糯米的用量,因为后面过节也用到糯米,还有很多家庭是没有糯米包粽子的,小时只会单纯的高兴,值得炫耀,长大了才知道那是幸福,有人无私呵护着童年的幼小心灵,是父母的爱。

端午的粽子在什么地方都可以吃到,在北方上大学的时候,第一次端午吃到外地粽子,一时难以习惯,想不明白粽子里为什么要放蜜枣和糖,为什么有的要酱油、放肉和盐,味道也有些奇怪,吃过后没有那么渴望了。

在工作后,也渐渐地吃惯了各种粽子,每到端午都会到街上买上几个粽子,总不能让端午节过得没有仪式感,也总在这时想起母亲包的粽子,那股淡淡的清香味,是来自粽叶的味道,从锅里飘出来的气味弥漫整个屋子,填满了整个记忆,是欢声笑语,是父母给孩子的快乐,也是孩子给父母的快乐。

女儿一岁多的那个端午节,突发奇想的尝试包粽子,买不到家乡的粽叶,只能买到晒干的竹子叶,按照手机教学买来各种用料,一边回忆母亲包粽子的细节,一般看着教学视频试着包,总是眼睛看会了,手却学不会,打视频电话向母亲求助,本来几十分钟可以完成的事情,我花了两三个小时,觉得包的还不错,等煮出来后,发现是一半锅是糯米粥,一半锅是开口的粽子,妻子把我数落一番,可是我也想留给女儿不一样的端午,可能是伴随她一生的香味,就如同母亲留给我那些摸之不去的粽香味,更是爱的记忆。

后来儿子出生了,女儿也三岁了,时隔一年的端午,看到街上有新鲜的粽叶,而且就是儿时母亲包粽子用的粽叶,虽然有过失败的经历,但我还是想包粽子,而且把端午节要做的事情告诉女儿,让她从小知道端午节是我们的传统节日,我们要做很多事情,妻子还是对我数落一番,她表态不会参与包粽子,后来见我包得慢且不好,她还是主动来一起包,从来没有想到妻子也会包粽子,而且比我包的要好,只是形状与我包的不太一样。

同样也是视频电话请母亲帮助,无论我如何努力,如何调整,都包不出记忆里粽子的形状,那是母亲独特的包法,我暗想着这难道要失传了吗?

粽叶是一样的,煮出来的粽子还是没有那种想要的粽香味,在高兴的边缘有些事失落,可能是在粽子里放了各种配料,母亲包的粽子是纯粹的糯米,没有放任何东西,煮出来的香味是纯清的,满满的粽叶香味,用白糖或蜂蜜蘸着吃,纯洁而甜蜜,这大概就是母亲给我们纯粹的爱,是清纯无杂的,带着甜蜜,永远忘不了的香气,只要想到端午节,就能感受到那份清纯的爱。

在随处可以买到粽子的年代,自己包粽子就略显得麻烦了,除了粽子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门口挂菖蒲和艾草等等,还有雄黄酒。在我小时候家里只有包粽子和制作雄黄酒两件事,把买来的雄黄灌入剥皮大蒜粒里,然后和着剩余的雄黄放入白酒中泡上一会,就成了雄黄酒,把一部分散在屋子旁边和涂抹在身上,一部分留存着当成药酒用。

一边是清香,一边是浓烈,就像父母的爱,是轻柔而浓烈的。

那一年我包了粽子,买来菖蒲艾草,把粽子煮熟了,抱起女儿让她把菖蒲艾草挂到了门上,我告诉她这就是端午节,看着她高兴的样子,像极了自己小时候的样子,可能她也还不懂,我们包出来的粽子有点奇怪的味道,将是她未来觉得很独特的味道,在未来的生活中苦苦寻腻的味道。事情都在不断变化,就像母亲再包出来的粽子,也会在我们的要求下加了绿豆、五花肉、盐和板栗等。

今年的端午节,妻子带着孩子回娘家了,因此才得以在雨中空闲出来敲打键盘,在回去前,女儿做了两个“粽子”,贴着玻璃上,这是她留给我的粽子,是她给的独特粽香味,她不知道父母给她的可能是两种不同地域的粽香味,每一种都是独特的。

现在闻到的粽香不是熟悉的味道,在记忆里泛滥起来粽香味把所有味道都覆盖了,是不是所有人都在回忆里和现实中寻腻那种被埋葬在岁月里的粽香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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