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早就想写我的伟大的母亲了,只因为这个题目牵扯的面太广,母亲的感人之处太多,所以感觉无从下笔,也很难下笔。现在写下来也只是母亲生前生活中的凤毛麟角。犹如画龙,倘若把整个龙都画出来,就没有了想象的空间,似乎缺少些什么,但倘若象那位大师一样只画一只龙爪露在云外,给人留有想象的空间,其效果就好多了!
母亲是在三年困难时期嫁给父亲的,和父亲过着贫穷而又快乐的日子。在那个越穷越光荣物质匮乏的年代里,我们的父母亲把我们兄弟三个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委实不容易。物质虽然匮乏但我的父母从来没有缺过我们吃的。我们小的时候虽然不像现在似的要啥有啥,至少那时我们没有吃到垃圾食品,不像现在垃圾食品铺天盖地,生产者为了赚取利润昧着良心制造超国家规定的几倍甚至几十倍使用食品添加剂,有关监管部门也是很不负责任的。那时只有有客人来或过年时才能吃上顿肉。于是就天天盼着过年,天天盼着有客人来。母亲做的素食也会整出很多的花样来,尤其是母亲烙的葱花油饼又酥又软又香,吃上一顿简直就是一种享受。小学时,每当放学回来后,我就跑到厨房里的大锅底下找烤红薯。母亲每天都要在做饭时在大锅底下烤上几块,以供我们放学时解馋。那烤红薯真香真甜。现在想起来还想流口水呢。现在也在大街上买块烤红薯吃,可再也找不到那时候的味道了。
在那个偏僻落后的农村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年代里,我们哥仨是父母亲的希望和骄傲。父母亲视我们如掌上明珠,故我们兄弟三个的小名都带个“宝”字。我们的父母亲不知付出了多少心血,也不知克服了多少困难,总算把我们弟兄三个供完高中。我们哥仨都参加过高考。在那个考上大学的概率就像买彩票中大奖似的那样低的时代里,我们都加入了落榜生的行列里。在没有任何固定的经济收入的家庭里,能供我们上完高中就已经很不错了,用母亲的话说“光供你们三个上学摊的煎饼蒸的馒头烙的火烧也够好几汽车了!”这话一点也不虚。我们弟兄三个陆陆续续上高中加起来有十多年。因为经济方面的原因,我们都是从家里带的干粮,以咸菜为主,但每周可以改善一次生活,或买顿包子或在学校里大灶上买顿大锅菜就已经很不错了。在八十年代的农村,一家能有三个高中生也是一件很光彩的事儿。我们小的时候买不起成套的衣服,母亲就动手给我们做,母亲做得衣服正合我们的身体,又实惠,只是我们长大了以后就再也不愿意穿母亲做得外套了,因为外形不太美,怕“丢人”,怕同学们笑话,不过我们里面都穿着母亲做的棉裤棉袄坎肩子,就连那年我在东北鹤岗时也穿着母亲做的棉裤棉袄,现在买的棉衣大都不怎么暖和,就连我们的孩子小的时候都穿着母亲做的棉衣裳,这样不仅省了很多的钱,最重要的是母亲看着自己的孙女孙子穿上自己亲手做的棉衣心里踏实,现在母亲去世十六年之久了,我们就是想穿都穿不到了。
母亲是个性格开朗大度而又十分热情的人。在生产队的时候,母亲是我们田庄大队十二生产队的妇女队长,在那个一心一意干革命促生产激情燃烧的岁月里,母亲是个积极分子。天不亮的时候母亲就起床了,去敲村中央的那口被敲了二十多年的破钟了。把熟睡中的人们从梦中叫醒,告诉父老乡亲该起床做饭了,吃了饭要到生产队里干活去了。饭后还要敲,就像学校上课似的有预备铃还有上课铃,要敲好几遍才能把社员们从家里叫到生产队里,然后由队长点名分工干活,直到三中全会后把田地承包到户,那口被敲了几十年的破钟才正式退役了,村中央那口破钟和石碾成了我们村的一道风景线,也是历史的见证。大概是由于旧村改造的缘故吧,这道风景线不知在何时被毁灭了,缺少了这些东西似乎是种缺憾;母亲对人很热情,又很大度。无论谁家有困难他都会去帮一把,母亲帮别人时很注意别人的感受,她采取很恰当的方式,恐怕伤了人家的自尊心。就因为母亲对人特别热情,故村里很多姊妹娘们都愿意与母亲结交。在母亲的眼里没有敌人,没有坏人,光有好人,即使有谁做了对不起我们家的事儿,母亲会原谅他们也不会与之为敌的。父亲在文革中受到过造反派的迫害,甚至被批斗致死,文革结束后母亲并不记恨这些造反派及其家属们,像与其他乡亲一样往来,村民们很难理解母亲的做法,但从心里敬佩母亲的为人。母亲的热情简直就是无原则的,来泰安后就是对我的我的同行也不例外。母亲死后村民们都来为她老人家送行。母亲对人热情大度以至于我在租房的那十多年的时间里,有位在一个院的住的女孩要认母亲为干妈。母亲很感动,说一辈子没有个闺女,没想到捡了个干闺女,不过时间久了那个女孩成家后就不大联系了,但当她听说母亲去世的消息时流下了眼泪!母亲性格开朗,喜欢唱那些老掉牙的革命歌曲,曾听母亲说她年轻时还在大队文艺队呆过呢,她爱听《朝阳沟》更爱唱,我听到最多的就是“亲家母,你坐下,咱俩说说知心话,自从银环到俺家……”有的时候母亲干着活就不知不觉地唱起来,而且唱得那么投入。根据母亲的性格,她不该这么早就离去,她应该属于长寿型,因为性格开朗的人一般都是长寿型的。
母亲又是一位十分坚强能干的人。六七十年代,咱们中华大地上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物质很匮乏,母亲用她那并不十分强壮的身体,象男人一样下地干活,还像男人那样去干义务工,美其名曰“出夫”,以至于落下个关节炎的毛病,就因为这个毛病母亲受了几十年的罪。就因为有这么能干的母亲,我们家混得还算可以。一九九零年,父亲因病去世了,家里的顶梁柱没有了,这对母亲和我们兄弟三个是个致命的打击。况且家里债台高筑,压得我们几乎喘不过起来,我不得不放弃了复读。母亲大痛之后对我们说,你爹狠心撇下咱们娘四个走了,咱们好好过,为你们地下的爹争口气!在母亲的带领下我们很快从阴霾的气氛中走了出来,母亲告诉我在家你没有什么发展前途了,你要象你二哥那样出去闯一闯,这是你最好的出路,过几年回来时要给我带回个儿媳妇,否则就别回来!我和二哥在外闯荡的头几年,母亲在家吃了别人没有吃过的苦,受过别人没有受过的罪,不仅仅是物质上的,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但也得到了好心的乡里乡亲们的帮助,在来泰安后母亲给我们讲起所经历的伤心事儿时情绪很激动,我们听了也很愤懑,但母亲又说都过去了,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人不能在仇恨中过日子,等你们混好了风风光光回家看看他们,去谢谢曾在危难中帮助过咱的兄弟爷们姊妹娘们,他们对咱有恩,滴水之恩要以涌泉相报,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要忘了人家。我混得不算好,也曾回去看望过他们,但没有风风光光,只是刚刚解决了温饱,怎么谈得上风风光光呢?但通过自己不懈的努力,走出人生的最低谷,解决了住房,解决了温饱,也算是为九泉下的父亲争了口气了吧。当我去感谢那些曾对我们家有过帮助的乡亲们时,他们说谁没有困难的时候啊应该的!简单的一句话,感动得我热泪盈眶。在困难时得到那么多人的帮助,很大程度上与我的父亲母亲平时为人和善有关!因为事物之间的发展是相互联系着的,有因才会有果,“不行春风难得秋雨”嘛!
母亲又是十分“固执”的人。我永远也忘不了大哥去世的那年,大哥的离去对母亲的打击很大,大哥虽然死去了,但是母亲依然牵挂着已经死去的儿子,她天天念叨着他,母亲的情绪很低落,别人劝她的话一点也听不进去,免疫力急剧下降,以至于感冒不断,当我和哥哥劝她去医院检查时母亲说去大医院查花钱太多,不就是感冒吗?在诊所打打针吃些药就行了,又不是什么大病。看着母亲一天天消瘦下去,我们多次劝母亲去大医院检查,有病治病,没有大病就回诊所治疗感冒,但固执的母亲依然不去大医院,那年大年初二天上下着小雪,本来这样的天气不应该回老家,但固执的母亲非要回老家给姥姥过个生日,并说给你姥娘过个生日了了这桩心愿就不牵挂你姥娘了。在老家的那几天母亲陪着姥姥在老家待到了正月初五,离开姥姥一家时母亲眼里泪汪汪的,似乎生离死别的样子。看着舅母姥娘母亲眼里泪汪汪的样子我的心里真不是滋味,我和二哥下定决心就是倾家荡产也要治好母亲的病,我拉着母亲来到了大医院,检查结果出乎我们的意料,母亲竟然得了不治之症并且已经是晚期。那时母亲告诉我们说她早感觉自己得了不治之症,因为老家村里就有好多个得这样的病的,根本就治不好,再说哪里有不死的人呢?还说她不能把我们弟兄两个再拖入贫困的深渊,象这样的病就是花再多的钱也治不好了,咱不花那冤枉钱,还说我们兄弟两个在外面混日子太不容易了,花钱治根本就治不好的病母亲她死也不瞑目。就这样母亲离去了,她去得很安详,笑着离去的。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母亲没有文化,对孩子们的爱是本能的母爱,特别是对大哥几乎达到溺爱的程度,但母爱是无私的,是不求任何回报的,倘若没有限度的爱或许就会把孩子培养成一个废物,从这个方面来说这也算母亲的不足之处吧。但我认为母亲是没有错的,爱有什么错呢?爱是没有错的,但我还是劝为父母的朋友们爱不能光出自本能,还要理智。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还是用唐朝诗人孟郊来写慈祥的母亲的爱吧,母亲的爱是写也写不完的,母亲的每一句话,甚至没完没了的唠叨都是一个个美丽的音符,是一首首耐读的抒情诗,听也听不够的动听的歌,但明白到这一点时也许就是永远再也听不到的时候!所以我们要好好珍惜母亲的每一分关爱,要好好孝顺我们的父母亲,因为我们的母亲太不容易了,太伟大了。
阎维文的《母亲》里唱到:
你入学的新书包有人给你拿
你雨中的花折伞有人给你打
你爱吃的三鲜馅有人给你包
你委屈的泪花有人给你擦
啊,这个人就是娘
啊,这个人就是妈
这个人给了我生命
给我一个家
啊,不管你走多远
无论你在干啥
到什么时候也离不开
咱的妈
到什么时候也离不开
咱的妈
你身在他乡住有人在牵挂
你回到家里边有人沏热茶
你躺在病床上有人掉眼泪
你露出笑容时有人乐开花
啊!母亲,我亲爱的妈!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爱,亘古绵长,无私无求,不因季节更替,不因名利浮沉,这便是伟大的父母亲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