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秘密

夜的秘密

鞋子醒来后

竹枝样的手指拂去尘埃

将他们一一放回原处

落满诗行的那只照例被轻轻举起

举起又放下

这只出生即光棍一个

却任凭鞋匠这把嶙峋的骨头

在他身体里种下了

文字的蛊

他目睹他，在夜里

悄悄饮风，喝露，劈霜，叠雪

他慢慢生出翅膀，而他

也跟着生出了翅膀

一低头做了

他的信徒

弯儿

祖父的背影

拐进苍茫的夜色中了

他佝偻的脊梁弯成了一枚

金色的月亮

走进夜色的猫

你只需潜进月色，猫

便会从摇晃的屋脊上一节节

滑落。夜，在一杯红酒里慢慢倾斜

我宁可相信

这只猫就是你悬空的

前世。她的眼睛，是虔诚的

新月白

床前的灯影里飞满了

月光的碎片

灰色，银白，乌黑

她没有再细数星星的着陆点

你说，要留住一只猫是容易的

但我的眼睛已习惯了看向窗外

烤牛肉

他翻烤牛肉

像翻烤自己的一生

高温，烟熏，碳火

是这世上的极端天气

他衣衫湿透，手脚不停

太阳将他烤至七分熟

冒油的他，于无人处倾倒的辛酸

一缕烟便扫了个干净

他的调料与众不同

看着手机里她们的笑容

他的笑，像极了激动的风

继续翻烤，不能停

远方的家，麦子该收了

门前的月季，又香又浓

他决定翻烤自己，直至一生

光与影

很多年前，村里的一位老人说

唯有在光中，人

才活着

那时候，我只知道无数的昨天

在急行军般前进，而我

在节节后退

后来，我知道这世上也有光透不过的东西

他们有个相同的名字，叫

影

怀念

春天剪去多余的部分

一些老照片柔柔地晃进枝头

她手持星月之杖，站在暮光之巅

她不念时光与流水

粗粝的手指磨掉的幻境里

有梨花飞于其上。离光恍惚

锈掉的奔赴是昨日的那场法事么

打开一扇门的密码被反复

重置多次。返回原地耗尽的勇气

装进史前的海洋。她的眼中

只有茫茫的蒹葭了么

不再往前走了。她的手拨弄的念珠

已足够超度那个枝繁叶茂的

春天。光影中，被寂静打湿的事物

会回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