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街小梦
青鸟
也许是门口又被城建家用草绿色的铁皮围起来做工,围的日子又长了点,堵住了门,上下出进的不方便,工人也不见工人,我是心焦了点,加之前日隔壁的老木匠自以为三轮车能从铁皮旁边的夹到中通过,有必要解释一下门口进出的场景,那是一米见宽的空隙,旁边还栽着进户电线的电线杆,紧挨电线杆是出进邻街住户的大门,由于街面底,住户地基高,台阶是不行的,所以每户基本上都是给自家门口铺了斜面的用水泥打的进户小道,就这样狭窄的空隙,木匠还愣是想要从这里穿过,结果撞了个结实,只听得“咣”一声响,把他弹出来,三轮车车头扭在电线杆前,车身在电线杆后,幸好空间窄,车人都没伤着,老木匠气咻咻说“碰死他不找我”,我自是哆嫌他不小心没眼力出了事我惶恐担赔不起。其实出了事谁都跑不脱,城建局,电力局,他本人,我们家。其实在他之前先生骑电动进门也出了点小问题,车子没进门,就歪倒一边,脚上的凉拖前后甩开,光脚,手里还握着车柄。他恼怒地瞪着我。
老实就想不通了,街道每年都要挖一次,难道设计师就这样蠢笨,一点点先见都没有?至少也得有个三年规划不是,要么就是刷他的存在感吧,只是市民受累。
也许受门口这铁皮墙的影响,昨夜所梦竟然比现实更加荒唐。大开挖,县政府以西成一团黑幕,似乎半个天幕垂下来,以南、以东都是在路面挖开大约十米多深的沟,挖出来的废土高如小丘,旁边裁钢筋的师傅说工程大约需一年左右。我当时听了就发愣,要一年啊,那两街旁边的商户不是要废了么?梦里的事总是倏忽来去,似乎有谁告发了,他们便胡乱把挖上的土填平,新松的土明显有斜下去的样痕。我走在乱土上,但心里明白,不要朝街面正中走,那里土松软,一不小心就陷了进去,陷进去那可是麻烦,不是一两米深呢,陷进去就不见人。也许这就是灵识,尽管梦里。
就在告诫自己的一念之间,脚下一滑溜,眼见得身子往下沉,我努力扒住沟坎,努力不使自己往下掉,并大声呼救。结果有人来了,是三个花衣女,她们只是看着我,她们并不想伸出手,她们怕弄脏了自己的衣服,她们似乎要参加一场活动。又有一个男子过来,我大声呼救,同时我努力向上攀缘,我急切说只要您拉我一把,我的脚尖已经能够上坎边了,也许您不需要费多大力,我多么希望他能拉我一把。但他畏惧了,胆怯了,他朝后退了一步,那眼神说明一切——他怕我把他一同拽下去。我继续向上攀爬,我像猴子在树干上晃,一直没有灰心。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们都在旁边指指点点。又有三个男子过来,两个白衣,一个青衣,只见青衣男子蹲下,弯腰伸手过来,我递过去,他轻轻一提我上岸了。青衣男子和白衣男子说说笑笑转身离开。围观的人也都散了去。中途这些人都没有和我说一句话。
梦依然继续,我惊奇梦的条理!我被救了。我得感谢他。就顺着他们去的方向,想要找一家商店,至少买一盒烟酬谢。那里有很多商铺,由于施工,灰尘飞扬,碰巧的那位怕我把他拽下去的男子守着一个商店。商店货物不全且脏乱,有点凋落,烟柜子里只有一盒芙蓉王,还落满土。我想要一盒好一点的,有人递给他一盒揉皱了的荷花,他推在我面前,我说我想要中华。又有人递给他一盒荷花,他两盒叠在一起,意思是两盒荷花比一盒中华分量重。我似乎嫌超过花销。他又搭一盒口香糖,意思是赠送。我还是拒绝。结果满到处找,满到处没有,我想回过头要了那两盒荷花,但实在拉不下脸,也许还有对他没有施手援救的怨恨,总之是满到处找,不回头,“哗”的梦醒。
此刻怅然若失。从床上呆坐,到餐桌前呆坐,还沉浸在梦里,该感谢的人没有感谢,这梦再长一点多好,等我了却心事。但梦就像下过去的一场雨,一旦雨停,就再也找不见同一滴雨,就再也进不去同一场梦里。真想返回梦里呵,首先对青衣说声谢谢,其次对围观的人说声谢谢,若不是围观也不会引起重视,更不会引来青衣,至少这声“谢谢”让此刻的我心安宁。但明显也发现自己的龌龊,小侥幸,不由得联想海边舍身救人的那位少年,那几位获救的女子扬言“谁要他救我”,当然这也是网传,只要是一个人就不会如此说话。
2023.8.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