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丰年

瑞雪丰年

武永红

大宽嘴里的价钱不断出错。大宽是肉店的老板。这小子，真不知是故意报错，还是碍于老街坊邻居于心不忍，还是忙糊涂了，总之是买肉的人最后付钱时随口一问多少钱，大宽说60元，买肉的人停住正付钱的手你刚才不是说50元么？大宽说那就是50元。仅一间门面的肉铺，里面围满了人，绞肉机也在滋滋响，有人要大骨头，“咚咚咚！”大宽雇来的师傅在肉案上使劲剁。有人说他要大肠头，那做出来又油又香。有人接话不要肠子，肠子不会洗，三斤肠子洗得不到一斤。你能歘，百看不中用，吃都不会弄。哎吆吆，不会弄就是不会弄。那你来么，哥给你帮忙弄。买肉的卖肉的，听着他们神聊“哗”一声都笑开了。每个人都笑成一朵花。有人指着一块中意的肉问价，大宽喜咪咪不断给来人介绍，又重复说下午可能就又要涨价了。

年集也许就是膨胀里的买卖，买贵也只是一笑。卖菠菜的老头眼见得价钱翻一翻，知道原委的人瞪一眼走掉，后来的人继续来买。超市里更是人头攒动，有些人不屑于市井讲价，超市也基本不坐地起价，这也是超市能继续营业的最基本原因。

孩子伫立在一排排彩色玩具中间，商家有意的把商品摆得醒目，货品也上得齐全，足足吊起孩子们的胃口。一年里这是孩子们最容易买的档口，大人尽管觉得那些不抵什么作用，但年轻的妈妈都会尽量满足。年集是最不冷静的一场消费，但谁都愿意消费。大人小孩谁都高兴。这是一个物质并不匮乏的时代。

起初，我对今年的“年”相当平静，内心里没有一点波澜，整日赖在房间，也感觉不到年的鼓舞，可是当我踩着雪花，去不远处肉铺里买了一大块肉，到菜店里买了些菜、和大家聊了一阵子天时，心情出现了奇妙的变化。购买欲！对！购买行为！只有当你融入到年集，置身其中，买一大堆东西，相逢的人儿互相打趣，彼此说些近况，说些吉庆的话语，你才会深深感受到年的真味，年的兴奋，年的期待，年的满足，年的快乐，年——关于自己。

雪还在下。瑞雪兆丰年。这白色的精灵，这来自神秘的信物，这个让人间充满神话的仙子，自万种风情摇曳于天地间、万物上，尽兴欢娱。谁也不可否认雪花的终极使命是滋润万物，但她以雪花的独特方式，造化人间，浪漫天空。白雪映红联。白的愈加白，白得醒目；红的愈加红，红得胜火，这极致的色泽使人产生强烈的视觉效应，“崭新”一词的由来也许就是源于此。窗外大雪纷飞，窗内一家人热热火火欢声笑语围着餐桌高高兴兴吃年夜饭，这似乎成为中央电视台最具春节魅力的广告镜头。雪和年是古老又青春的经久不衰的话题。雪，使年味更浓。

我怀疑雪是有意给北方的荒凉带来梦幻的，它是先期为万物复苏悄悄准备的，它是春天的幕后英雄。雪花来了，春天还会远么？自然界也是有趣，下一场雨不是很直接么，何必费尽心机给万物一场别开生面的雨露？呆滞的活着有什么意义？浪漫在人间。浪漫在天上。极端境况下，雨长出翅膀，自我飞行天空，以最美的形式出现。创意与诗意，这难道不是雪给人类的启迪！

路边的雪莹白莹白，赶年集的人在雪里行走，雪花趁机落在行人的头顶，落在衣领上，像个甜美的小姑娘，轻轻地付你在脸上看你的表情。清洁工尽力的清扫，他很满足这份工作，他没有去想清扫的高远意义，他只是热爱这份工作，扫雪这是工作的内容之一。有时候干一件事，喜欢就好，喜欢就干，何必究问意义？大道至简也许就是这个道理。至于异样的目光、异声，那也无需解释，无需辩白。

突发奇想，雪为什么是白的？白得没有一点瑕疵，白的纯粹，白的美好，白的令人震撼！白的干净！曾经有一位女诗人青鸟在诗里追问:雪为什么是白色？为什么从未变色？甚至借法藏比丘发大愿成就佛的决心——世间若有一恶不取无上正觉——世间若有一恶，雪就永远是白——以洁白映照内心的羞愧，从而使众生更生惠。也许雪的白就是因为它是白的雪。从来就是。但我愿意相信世间万物的存在，必有存在的使命。

而年是什么？我想年是关于自己，关于希望，关于成长，关于收获，关于幸福，关于秘密。

2024.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