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心

我读过阿耐的小说《欢乐颂》，对于樊胜美这个人物一直觉得写得有些过了，塑造这样的人物是个例，是集中好多人物从而塑造出来的人物代表，感觉生活中不可能遇到这样的人和事儿的。

然而在医院陪床这几天，遇到了类似的事情，而且比樊胜美这个小说里的人物更让人心生怜惜。

30床住院的是一位92岁的老太太，老太太在厕所摔倒，导致股骨头摔伤，做了个微创手术，因为疫情原因，陪护只能是一个人，一个陪护证，陪护之外的人不允许进入病房。前三天是老人的大女儿在陪护，老太太对大女儿是百般折磨，整晚上让女儿不能有片刻休息。老人的大女儿一看就是非常有涵养，不善言辞的一个人；跟病房里的所有人都彬彬有礼，话很少，但是非常周到。她也是接近70岁的老人了。没日没夜的几天陪护下来，大女儿整个人都萎靡状态。从老人口中得知，他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儿子从小就有小儿麻痹症，在家中排行老二，还有一个小女儿，小女儿也到了退休的年龄了，因为是做个体经营，工作特别忙。

从病友零零星星的言谈中得知，老太太非常苛待两个女儿，恨不得两个女儿挣得钱都给儿子才好。今年刚给孙子买的新房，所有钱都是两个女儿出的。这几天的陪护是老太太的儿媳妇，对老人陪护的真心不错。老人从来不难为儿媳妇，非常配合，晚上也不整晚不睡，很少叫儿媳妇这样那样的。

早上买饭的时候大女儿问老太太吃什么，老太太半晌没有说出来吃什么，早饭只有一个小时买饭时间，再晚了就进不来了，没办法大女儿只好出去买了粥、肉火烧和油条，买回来之后老太太就开始对女儿各种谩骂，各种难听的话都出来，以至于听的人都听不下去，在病友及护士的调停下，好歹才消停了，晚上的时候小女儿来送饭，大女儿就把中午没有吃的肉火烧给妹妹带回家了，免得在医院坏了，就浪费了。没想到晚上十点左右的时候，老太太开始刁难大女儿，让他把中午剩下的肉火烧拿去热热吃，大女儿实情告知，老太太立马就不行了，开始指着大女儿的鼻子开始了控诉，说女儿挣得钱不给她花，自己跑到上海去不回来尽孝道，骂到差不多晚上十一点多，大女儿始终不发一言，她今年去上海帮儿子家看孩子，回来的少，但是钱一点儿都不少拿回家给老太太，老太太转手就把要到的钱给儿子一家。这时，眼看着大女儿从椅子上掉下来，我们赶紧上去把她扶起来，感觉她已经不行了，临床的大哥拿出来速效救心丸放到她的舌下，并几个人一起扶她到空病床上躺下，医生护士也赶过来，血压已经到了240，心跳110，因为这是骨科，医生让家属赶紧送急诊。老太太完全没有当回事，指着病床说：“再让你装，再让你装，赶紧站起来，给我接尿”，其状无比的恶劣。

有人从手机里找到她孩子的电话让家里来人，并通知她妹妹赶紧来医院陪护老太太，我和临床大哥把她送到急诊进行救治，并告知其家人来急诊，才回病房。回到病房时，发现老太太还在吆喝说是女儿惯用的伎俩，隔壁病床陪床的人也在门外张望。不管怎样，老太太还是病人，我还是上前帮她接尿，并给喝水帮忙稳定情绪。过了没多久，她小女儿来了，刚踏进门口，老太太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开始了又一轮谩骂，医生护士也过来劝解，始终没有把老太太的情绪给降下来，倒是小女儿，又在老太太无理取闹中，瞬间晕过去，又被我们送去了急诊。入夜一点多之后，老太太的儿媳妇才来陪床了事。

第二天老太太出院，她家儿媳在病房内打电话给丈夫，“今天娘出院，你看看让谁过来结账？”据临床大哥说，来结账的是老太太的大女儿；大家还在揣测的时候，大姐买了来很多水果，分给病房内的病友，并单独给我和临床大哥昂贵的水果，再三感谢我们帮助了她。看她蹒跚出去的影子，想到阿耐小说中的樊胜美，或许，樊胜美比这位大姐要多一点幸运了。

老太太出院之后，不得不说说老太太的儿媳妇，儿媳妇对老太太照顾的确实周到，跟女儿没什么区别，据说老太太的儿子是有工作的，而且工作还算不错，有稳定的收入，对娶回来的媳妇，大家难免脑补下，大约是花了大价钱的。老太太是当地的名门之后，现在手里还有金条，前几天跟病友说因为孙子买车，她卖掉了一条小黄鱼，也就买了三十多万，又跟女儿要了一部分，给孙子买的新车。说明老太太是非常有家底的，女儿们从小受到的教育便是为了这家的儿子，没有自己。儿媳妇也理所应该接受小姑子们的付出，坦然接受这些，对于老太太用什么手段迫使女儿们就范，就不是他们职责范围之内的事儿了，只要结果是他们想要的就行了。还在想，老太太的孙子，这样家庭能教育出什么样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