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月亮在别处 组诗

1、月亮简史

最初是镰刀，斧头

走夜路的人擅长用夜色打磨

几千年的光阴适才打磨出冷冽的星光

雨水和伞一起

打包在阁楼顶层的灰尘之下

轻易不触动熟睡的针表

刻意被忽略的

还有大片起伏不定的麦浪

遮挡不住的金色海洋

在冷漠的刀锋之下，完成一颗麦子

所有的梦想

甚至于圆满之后

手起刀落，把自己分割成对等的几个

给散落在异乡的人

送去一份老家的诱惑

2、落日研究

可以借用的词汇稀少

复制过的颜色勉强落到纸上

这是一天之中最后的一点念想了

可以漏出来的

透过支离破碎的骨架挤出来

时间如果允许

驾车或者跑马，天空的宽阔足以释放

燃烧成一朵花

一座无边的庙宇

或者记忆中应该有的模样

蹲在大门口望向村子尽头的人

并没有抬头

欣赏落日卖力的表演

耷拉着耳朵爬在身边的老狗

甚至酣睡着

如果有梦到什么，大致跟此刻绚烂的天空

没有多少直接的联系

3、月亮是老屋上的一只鸟儿

收紧翅膀孤悬在一角

斟酌着适量的药剂

作为药引的一味，甘甜，耐久

久经泉水的诱惑

还在屋檐上空徘徊的月亮，是老屋上空的一只鸟儿

关注着时令的更迭

镰刀是否锋利

麦穗上的花朵，沾染上几份丰收的意味

从小路上踏着月光归来的游子

操着细细密密的方言

言及受孕的麦子，筑巢的喜鹊

小心翼翼提着灯笼，等待在村口的老母亲

4、十六的月亮

我把别人玩赏过的月亮又看了一遍

没有什么可以证明

谁赏玩的更多一些

把别人昨天喝过的酒

也喝了一杯，和月光对饮一杯

昨晚的月光和很多人对饮

和很多人谈心

现在和我对饮的，只有一个月亮

只和我一个人谈心

比昨天更圆满一些

比如故乡的习俗，要在最圆满的一天

看望远嫁的女儿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成熟伸手可摘

身处秋天的核心，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我爱着捧出果实的树木

庄稼

也爱着开出花朵的枝蔓

逐渐冷却下来的阳光

变得随和，亲民

随手可以采摘

很多果实还在酝酿之中

很多还在开花的路上

来不及结出果实

还会有人愿意等待

等待月光爬上树梢，等待一丝丝圆满

等待共饮的人

举起来满满一杯

5、月亮之上

就这么一直走，一直走，就可以走到月亮上去

这棵树结出来的月亮又高

又远

穿越拥挤的城池，荒漠

才可以抵达

一个人的旅途单调

歌声唤醒沉睡的石头，荒草

搁置在时光深处等待发芽的故事

这些富含悲悯的事物易于结果

易于被风吹落了去

蒲公英单薄的翅膀，就可以散播出去

6、今晚，月亮在别处

你依旧执墨笔修书一封

远行的人才有缘目睹

躲在雨后的你

不谈论风雅，不计较前程

守着空城静听雨声

只要别处有风景

此刻空余一场宿醉

7、写月亮


此刻更倾向于叙事
把木柴放置到炉火之后，许多事物都活过来
噼里啪啦的声音透过火舌

卸下伪装的斧头，悬挂在屋檐下
探头探脑的冷光转过来

带着冷风走进来的月光
有几分稀薄
不得不起身，用扫帚一遍遍堆积
压实
方块的形状更易于携带，勾画

晾晒木头的过程枯燥
许多话题要用力挤干，完整取出之前的记忆
放心溶于炉火

所有背景都消失
才铺开盛唐的茅草屋，余下的那块木炭
足够画一枚
月亮的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