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一株植物

赦免

1、

写下他人间的名字时，有了默契和交流

他还在雕刻碑文

先在泥土上，庄稼上，再在纸上

然后在松木楸木

直至青色的石头上

石头上浮出模糊的脸

模糊的眼神

浮出命中虚无缥缈的部分

雕刻出曲线，骨头

和神似的身体

才得到神的赞美，赦免了在人间的罪

成为碑文上伤痕累累的字

2、

向一粒种子低头

赞美他们的分行，艺术和浑圆丰腴

跟阳光索要更热辣的文字

付诸于饱满的秋季

镰刀的收割

在餐桌在炉火，在热气腾腾的面包上

染上尘世的美味

在面包屑中找到喜鹊麻雀

作为天空的逗点儿

分割开黏连冻结的雪意

在旷野中摇曳的稗草，以麦浪的形式起伏

抒情或者叙述

种完麦子往南走

如此，把绚丽的金黄种下去，搅拌上阳光的粉末

火红的树叶是解说词

以长镜头，广视觉切入

手工播种的土地有淳朴的面孔

横平竖直的笔序

手指划过的一瞬，更多新词涌入

灰喜鹊驻守着麦田，以青铜镜，水银镜的棱角

收集光影，唱赞美诗

祷告年景

善于占卜的人，定制下远行的路线

从钟摆中设定下行程

那年的深秋，陷入一本黑白的剧本

划破天空的翅膀，有了新的次序

我也是一株植物

给一缕阳光，一滴露珠

一小撮风

就可以迎风摇曳，和茅草一样起伏

给出汹涌和波涛

或者，避过横冲直闯的喜鹊

浩浩荡荡的蚂蚁

盛夏密集的闪电和暴雨

在某一个早上开花，灌浆

顺从时间的安排

结出来沉甸甸的种子，和大地保持着某种

和谐的距离

一茬接着一茬种下去，再被镰刀收割了去

作为植物中的一株

恪守着种子的本份和礼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