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鹏 周水和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叶,因农村实行土地大包干之故,一直在乡村企业里谋职的父亲不得不回来经营自己的责任田。尽管犁田耙地的繁重农活弄得父亲的体质每况愈下,可是为了抚育和培养我们四个兄弟姐妹,他像一条不知疲倦的老黄牛每天强撑着躯干上地下田,日夜不息。
也许是穷人的孩子懂事早,我和弟弟在学习颇为勤奋,不用父母过多地操心思费脑筋读完了初中又读高中。仅凭这一点,父亲甚以此为荣,也甚以此为豪,更以此为乐。因为处在那个年代,一个普通家庭若是有一位读完初中的孩子那就相当可以了,然而我家出了两个高中生,这在当地实属少见也实属不易。
1974年9月的一天,我终于接到入读阳城区高级中学的通知。
翌日,父亲早早地起了床,他挑着我所需的一床被褥和一袋大米上路了。由于我的右腿有疾,沿途又是羊肠阡陌的山路,一有高点的坎儿,行在前头的父亲总要时不时地侧着身子,或是伸来一只手拉我一把,或是站着等候我:“伢子,小心一点儿!”好不容易翻过十八盘,父亲放下担子,撸起袖子为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他还细声细气地问道:“伢子,脚走痛了吧?”我喘了一口气儿,挨着父亲坐了下来,万般心疼地说:“父,孩儿还好,您累不?”父亲摆了摆头,安慰似地抚摸着我脑袋说:“伢子,我们继续赶路吧。”
父亲担起行囊,我们一前一后精神抖擞地下山了,脚步也似乎轻松了许多。中午的时候,我和父亲终于抵达阳城高中。这个校园很大,几棵古老的樟树硕大蔽日,一排接一排的教室掩映其中,这里的环境的确很优美。父亲见此,脸上溢满惬意的笑容。安顿好我的铺位之后,父亲离开了寝室,我便身随其后。我们站在一片桃树林里,父亲再次轻轻地抚着我的脑袋,而后笑咪咪地将我从上至下瞅了又瞅看了又看,仿佛是在欣赏一件得意之作……为人之子,我的心里自然充满了无穷的暖意。站了一刻时光,父亲依依不舍地转身与我道别,他一步一回头地与我渐行渐远。
我没有立刻返回寝室,依然眺望着父亲走出我的视线。眺着眺着,我的眼里没有了父亲的影儿,只有远处耸入云霄的阳城山脉。我拭了拭眼角的泪水,浑身便有热血澎湃的感觉:父亲不就是那座坚强的大山吗?他是那样稳稳的、久久的屹立在我的心里。有了这座大山的庇护,还有什么困难能够阻挡我孜孜不倦探求知识的脚步呢?
如今,我们兄弟姐妹都已成了城里之民。退休多年了,我每月将近五千元的工资用之足足有余。愈是生活美满的时候,我愈是怀念在凄风苦雨之中谢世的父亲。可亲可敬的父亲,您在那个世界里还好吗?儿子想念您呀!
时光静好忆双亲,
面目慈祥入梦庭。
昼唤黄牛拖犁耙,
黑时嘱子拓前景。
星移斗转换今昔,
地覆天翻夏已春。
略备国酒茅台醇,
斯人不见举金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