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相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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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风起时，我坐在山顶的石头上
由于视角的辽阔
所有事物的正面和反面，变得尖锐而清晰
多年前的云和雨
也是微尘，提着黑夜的灯笼
它的隐身是我
在忙碌的日常忽略不计
或许成为习惯，我无意去占据什么
可我仍然会觉得
我需要一些真实的东西
填充不足，比如天空
比如突然落下的雷声和雨雪
这些象征性的分子
是否有情有义，或者它们会跟我一样
也有无尽的忧喜
被夹在两者间无法释然
这真实的觉受，总会
令我多次陷入另一种误区，仿佛
我是被眷顾
也同时被惩罚的对象
——那些落入大地之后
就消失的背影
是伤感的，以及人间的迷惑中
一些说不清的事物
对我而言
从未消失也从未破译
2
天空是一个巨大的谜团
我抬头看星星
看月亮，看遥不可及的银河与宫阙
时间，不仅是概念的词性
像层层被包裹的
云雾，需要一万支利箭射穿
才会见到真境
——我不是无所不能
你看不见我
在天地间，眼睛所见之物的纯粹
容不得自己辩解
认知里，理不清来龙去脉
一直怀疑是被某种力量
催促前行，从天上到人间的距离有多远
多么丰富的想象
爱与恨，多元对立的世界
更加充满玄幻
对许多陌生景象都归属为体验
你必须要提示自己
在骄阳升起
海浪托起黎明之前唤醒走失的初心
也必须在午后的熟睡中
用一根针悬浮在
肉身之上等待日月偏移的刺痛
3
理想中的愿景不偏不倚
如同行在刀尖上
每走一步，都要提着心的行走
江湖，都在一张纸上
一滴雨水
就可以穿透纸背去贴近土地
多少人忘记昨天
在今日又背起行囊漂泊
请原谅曲折的人间
北上的路很远，南下的道很窄
关注我的人
与我一样有着云的默契
可我们只是一群
隐身于大地且依靠大地成长的人
父母的手，如风一样
柔软地抚摸，让灵魂停歇
我与时光背靠背
多么真实，大地像温暖的床铺
生命本无区别，泰山与鸿毛
有时是一样的重量
那些生离死别真实的际遇
把心一次次肢解
这样，在分散的体内会轻一些
如果再轻一些，麻木
会重一些，像我依靠文字
疗伤和自愈，随顺
云行千里之外
一袭流水擦伤的宿命的身世
4
是的，我像流云的前身么
有时站在高山
有时落入低处的流水
有时候，活在尘世的烟火中
与你和光同尘
你不认识我的前身就如同我不认识你
时间，卷起波纹
我们都是相生相克的人
在碎片里磨合出
新的火光，我们饮酒欢歌，真伪
是两个极端
它会从深度的表层
剔除多余的颜色，再次呈现出
一个朴素的你
是此生不可替代的你
接下来的事：做饭、洗衣
种菜，打扫院子
月亮趴在屋顶，星星挂在天上
——你，活在我的心里
平淡、寂然
多少次在某个黑夜
突然惊醒，我并不清楚过去和未来
所有人都在重复地奔走
锄头上的泥土
还能豢养一朵花的开放和凋零
我是否有深藏的命题
等待一个黄昏
从落日里看见遥远的归处
5
经历几次生死，一滴雨
可以承载多少重量
在没有干涸前，我与它对视了很久
只是希望透过眼神
能辨识出
你与我在同一个曲线上的影子
被阳光融化后
还能继续变幻出新的形体
我长期坐在季节里
就会习惯面对苦乐依然昂起头
或者，笑对人生
学会伪装，铸造一个囚笼
一方面禁锢幽灵，另一方面
保护自己。我已经
忘记从前模样，而你还是最美的修辞
我顺应着云间的光束
踩一根芦苇
哦，已经轻得犹如吹过的一缕风
看见的事物远比
身体更重，把乌云刻在脸上
而风，此刻的呆滞
凝结成湖面上
不动声色的镜子照着远山
照着低处穿梭的人群
和无穷尽的
轮转，被更大云雾包裹的本性
6
高处和低处的两种心态
对漂泊的定义
我不敢妄下定论，经历是一种奢侈
又何惧靠近泥土的
尝试，沉睡者终会醒来的
你不必担心生命
在长与短中会偏执某个片段的假象
时间和空间，在我看来
都是形式上的转换
折射在精神与现实间反复重现
——像我所爱的万物
这些微妙的关系
都有自己在源头的因与果
疑心为障，有时
越是真实的感触越会被自己
否定，抑或是
找到它不断变化的理由
从迷惑不解到逐渐清晰的过程
并未彻悟本源
我是游离在红尘的云
在苦中求乐，在一首诗里
找到万变之中
永恒不变的生命轨迹，或在深夜
找到我们
闪电下两颗相似的灵魂
7
我们装作素不相识，孟婆汤里
残存的影像
似有还无，我们挑水
缝破旧的衣服，骑“金鹿”牌自行车
锅碗瓢盘交响曲
从未停下来
河水在那年的六月暴涨，庄稼
也在那年被大水
淹没，我抬头看天也看云
每一片云都有分量
迫在额头
我们终于一贫如洗，洗尽铅华
像一切从未发生
一朵云，向北，也会向南
在一枚铜币里
透彻人性，在雨水中
把自己变成
另一朵云，流放故乡和北漂的路途
——坚信找到自己本位
这半亩良田
小麦、玉米，瓜果蔬菜……
从筋骨上流动着
云与水，反衬在我的生活之上
8
我在万亩荒田里求生，风逐落日
时间在反复缩写
一个人，行走的脚印
这些凌乱的密码
让多少人一次次迷失方向
土地愈加坚硬
干裂，在粗劣纹理中
生出的细节
我顺着弯曲的小路，穿过密林
再往前走就是一条河
我思想混沌
被“哗哗”的流水声一再提醒
横亘在眼前之物
在我看来，是冰冻之前
发出的预兆
是否冬天提前来临，这白驹过隙的时光
都像瞬间闪过的磷火
我一再沉默
仿佛被一阵冷风吹落的叶子
至于去向何处，没有答案
半生天涯——
即便心中的巨石堆叠
也无法将我
从内心的高处跌落到沟壑与深渊
9
奶奶和三叔，又在故事里复活
我的漂泊有了依附
房前溪水，以唱诵的方式
——从门前流过
别告诉我这是一场梦幻，多么温暖啊
我喜欢这样
许多事藏在真相背后
我小心地缝补，一本旧书里
夹着低沉的日子
柴禾都挂在天上燃烧
两间茅草屋
就只剩下几块石头的框架
若是时间可以翻转
多好啊！梦里的我们照样在村巷
做游戏或奔跑
你我还是光着小脚丫子
在河滩上刻下印记
我们在夜晚偷西岭上的苹果
去村西头的小河里摸鱼
为了一个玩具
用石块砸伤的头顶......
三十年被时光覆盖的记忆，只要
再次回到那片
长满荒草的村庄，就会瞬间
从故事里醒来——
醒来的，低矮的老屋
还有那年那月那夜初夏的蝉鸣
10
是否要在留守的秋天做点什么
草木开始凋零
折射出内在的空白里
一种背景
从心念或呼喊中生出底色
南山变得冷寂
一些会说话的大鸟也不再说话
只有松树上
风声一阵接一阵震颤
苹果又大又圆，像天上的一轮明月
荒草已高过坟冢
此时，我要从悲鸣里抽身
请相信离我而去的人
都去了天堂
——比人间更美。当我如此转念
阳光，就会照过来
面对青山绿水
我大口呼吸，吐故纳新
这大片的荒野，由此干净了许多
在迷悟之间
即降升起心底的月光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
因它的存在
我的来去与荣辱都清晰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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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身份多么渺小，经历冲击
又从分子变成
无数个粒子，没有承载之重
——也无流浪之轻
高山、城墙、丛林、溪水和大海……
你看不见我
其实，是我小到可以被忽略
不再关注时间的走向
我所关心的
是你面对沉浮如何溯流而上
关心一朵云和雨
如何回到你本心的位置
曾捆绑在身上的星星
会在季节途中
忽明忽暗，但明显已去繁就简
生活和工作，以及
反复游动在思想内的潮水
再不用担心会干涸
它日夜向东
靠近大海会拥有更大的容量
其实，许多事经历后
就会逐渐清晰
不可忽视的过程和磨砺的本心
与万物间擦亮的
眼睛，是日月原始的证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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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一切都源于假设
才会多次落入
尘埃中，不迷不悟中独立的结局
若非在云雾中诞生
又何从于流水
将自己打开新的通道
我向往的自由，无所不能通达
多年被外相所困
几时醒来，又几时沉睡
钟声不停地敲打我
万事有因
铁一样的躯体也是大山的一部分
石头开出的花
经过雨水，也变得透明起来
不要从身份里取出刀剑
此时，内心柔软
我不见血，更不愿见到没有血的内伤
我只有一朵云
和一滴雨水，如果你需要——
我会连同云和雨的故乡
全部馈赠，告诉你
——那些在曲折路上布设的险境
是必经之路
是痛定思痛后的大梦初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