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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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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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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随寒风起》

序章

少年眼里泛起酸涩,水雾蒸腾,蔓延心脏。

迎面吹来一阵寒凉的风,他似乎有点看不清前路了。

他看见她了,可她看不见他。

原来,她在他眼里了。

开篇

(一)

许雅倾和时筱雾是班上公认的好友,好的不得了的那种。

许雅倾对时筱雾好,是因为她们从高一就认识了,且两人十分投缘。她们之间,可谓是无话不谈,就连小众爱好都是相同的。

许雅倾每天经常在早读下课后,偷偷塞几包零食在时筱雾的抽屉里。而时筱雾根本不用猜就知道是谁放的。

作为报答,她总在第二天就早早起床打早餐,顺便也给许雅倾带上一份,也不管她爱不爱吃豆浆、油条。反正她吃什么,许雅倾就得吃什么。

许雅倾最讨厌的事情之一,就是早起买早餐。尤其是在每天高强度的学习压力下,她恨不得把走去食堂那几步路所花的时间都留给暖融融的被窝。

然神奇的是,她最后也总能心安理得的在早读铃响前两分钟踏入教室。时筱雾对她在卡点这块的评价是:“真可谓,方圆百里,无敌手。”

时筱雾是比较安静与腼腆类型的,人不狠但话少,刚好许雅倾就能很好的理解她这一点,还愿意跟她交朋友,与她一起谈天说地、吹牛逼。

对时筱雾而言,许雅倾和她,半是好友半是损。好是好在,她十分懂她,对她各种方面的理解和包容。损就损在,她经常坑她。

就比如,试图通过那几包都不够塞牙缝的零食或那几颗从别人那里搜刮到的糖果来收买她的心,总能让她在第二天一早又乖乖给她带早餐。

时筱雾也乐在其中,并不打算揭穿许雅倾的小心思。她觉得白给的零食不要白不要,哪时上课累了困了还可以来一颗她送的清凉糖提提神。

要说黎阳理一班什么最出名,大概就是同学关系比较铁吧。不分小团体,也不搞小心思,个个都是小蜡烛。

只为做好祖国的小花朵考取好的大学而努力奋斗,其余皆无睹。所以,他们哪里还有时间搞小团体那一套。

他们恨不得天天在一起相互学习,分享对方的答题经验和技巧。

理一班,在黎阳一中理科班中也是一个比较神奇的存在。因为分水岭太明显,老李作为他们的班主任时常被校领导约谈询问情况。

老李心里那叫一个苦。

因两极分化太严重,导致拔尖的更拔尖,潮流涌退的越退越远。最近,他正琢磨着怎么把这一情况再向领导汇报汇报,听听解决办法呢。这会儿,反倒是领导先找上他了。

嘿,还真是不白来。

(二)

在第n次调动座位时,许雅倾抽到了比较前面的号,当即就选了时筱雾旁边的座位。

时筱雾疑惑地向她投去询问的目光。

许雅倾在黑板上写完自己选定的座位后,笑呵呵地向她看过来。时筱雾觉得,许雅倾是不是颠了。她要是来跟她做同桌,那还学个屁啊,两人那不得聊的天雷勾地火,哪还有什么心思去学习。

她还记得有次晚自习时,全班都在安安静静刷理综卷呢。许雅倾突然给她传来一张纸条,说是什么学校最近的八卦新闻,时筱雾将信将疑地打开来看。

纸条里,滑稽的描述了他们班上的白木寒被文一班一个女生表白的过程,结果是那女孩还没来得及掏出情书呢,白木寒直接红着脸跳开了,独留女孩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时筱雾控制不住直接“噗”的一下差点笑出声来,像被人点了笑穴似的,平时低到零下五十几度的笑点这会儿更是直接破防,她颤抖着身子趴在书桌上强忍着笑意。

心里叫喊着:“都怪许雅倾!这个大坏蛋!”

她没想到,白木寒这个大冰山竟然还有人敢给他递情书,更没想到他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也会像只兔子一样红着脸跳开。

时筱雾控制不住散发出点八卦思维来。

她想象着,白木寒灰溜溜跳开时,那场面一定很神奇吧。

想想,也就闻齐郡能忍受得了他周身所散发出的零下十几度冰的寒气了。

时筱雾自从跟许雅倾成了好朋友后,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这些奇奇怪怪的八卦属性。但她也只敢默默吃瓜,可不敢像许雅倾那样天天活蹦乱跳的活像瓜田里一只上蹿下跳的猹。

这天,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响,时筱雾照常去找她的饭搭子去食堂。结果刚一出门,就与向这边走来的白木寒迎面对上。

白木寒走到食堂大门了才发现自己没带上饭卡,这会正匆匆跑回来找卡呢。闻齐郡一下课就早跑没影了,非说什么要去小卖部搜刮新进的那几种口味的泡面。

时筱雾跟在许雅倾身后,悄悄给白木寒让路,中途还偷偷用余光瞄了一眼白木寒的侧脸。

真冷啊,她突然觉得一秒入冬了怎么回事。

白木寒早就察觉到时筱雾偷偷打量过来的视线,但没搭理她。

许雅倾将时筱雾从自己身后拉出来,让她跟自己肩并肩,还非得牵着她的手。

白木寒进教室后,偏头看了眼教室外面的两人,擦拭得近乎透明的玻璃窗上映着两人紧紧交握的双手。

他淡淡移开目光,刚刚红得不行的耳朵,这会儿倒显得没什么血色了。

(三)

晚自习课间教室走廊外,许雅倾跟时筱雾两人照常聊着些不着边儿的八卦。

内容不是哪个班出了哪几个帅哥,就是哪个美女最近又跟谁谁谁谈了。

时筱雾津津有味地听着许雅倾打探来的情报,一会儿倒吸一口凉气,一会儿不由啧啧几声。不得不承认,许雅倾这只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还是有点真本事的。

除了聊八卦外,两人还聊着各自最近的学习状态和理想的大学。她们能成为好朋友,可不仅仅是因为“臭味相投”、“同流合污”,更多的是两人之间有着不约而同的默契和对各自的理解、包容、信任与尊重。

她们有着一样的人生追求,有着一副相契的灵魂,有说不完的话题、聊不完的天…

当然,还有写不完的作业、刷不完的题。

许雅倾聊着聊着,突然就岔开了话题,低声对傍边的时筱雾说道:“时筱,你看你看,那不是咱们班的冰山脸和沉稳哥吗?”

时筱雾一头问号,“冰山脸”、“沉稳哥”?

她顺着许雅倾的视线往下瞟,教学楼下小道上正慢悠悠走着的两人,不是白木寒和闻齐郡还能是谁。

时筱雾无语道:“许小雅,你能不能别乱给别人起外号。这么贴切的称呼…也就只有你能想得出来了。”

“好吧,我向他们道歉。”许雅倾一时语塞,“突然激动,没忍住。”

“sorry!”

时筱雾见许雅倾边说着sorry,边朝他们在的方向认真鞠了一躬表示歉意,瘪瘪嘴没再说什么了。

许雅倾知道,时筱雾喜欢八卦归喜欢,但她还是属于比较有礼的那一类。她玩笑开得起,但不开对人不尊重的玩笑。

时筱雾转眼继续看着楼下闲庭漫步的两人。

嗯,差不多高的身材。

闻齐郡走在白木寒身侧,正跟他说着什么,一副很严肃的样子。但时筱雾想了想,闻齐郡不都一直是这么严肃吗。所以,这会儿她又觉得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即将走至楼下时,白木寒似有所感地抬头扫视了一眼教学楼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突然定睛看向倚在三楼教室门前栏杆上的一个人影。

时筱雾正想得出神,没注意到楼下人投来的目光,这会儿她还在看着闻齐郡想事情。

白木寒看清了楼上站着的人影,低下头来继续往前走。

他沉默了会儿后,对闻齐郡说道:“快上课了,我们上去吧。”

闻齐郡不明所以,他还想问问白木寒想报考哪所大学呢,但低头看了看腕表,离上课还有三分钟时间,也就只好跟在白木寒身后走上楼梯口。

(四)

许雅倾发现,最近班上的氛围有点奇怪,但又不懂奇怪的点在哪里。

自习课上,她偷偷靠近时筱雾想跟她讲悄悄话,可人还没靠到时筱雾耳边呢,就感到身后被人一记寒光扫射。

她激灵了一下,顺着感觉回看过去。结果,发现是白木寒正在盯着她,虽只是一瞬。

但他原本冰冷的目光,突然变成了“柔情似水”是怎么回事。

许雅倾摸不着头脑,刚刚那记眼神杀是白木寒投射过来的吧?她没敢再次回望白木寒,转头在自己座位上端正坐好,开始刷化学题,偶尔有不懂的地方就悄悄给时筱雾递小纸条,“不耻下问”。

时筱雾在理综这块一直比她好,排名在理一班众多学神面前也还尚可,她很放心问她。

白木寒坐在班里倒数第三排,因为手背没抽到前面的号,好的座位都被其他同学选了,他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坐后面。

他看着前面人的举动,突然心生躁意,一时没忍住就盯着那个方向看了。

还好他转变得快,没被发现什么异常,只是心里仍有点不是滋味。此刻,就连面前的数学卷,他都觉得不香了。

所以,他很干脆的换了一套化学卷来刷。

(五)

今天早晨课间,班里是少见的热闹。

走廊外面人来人往,教室里面吵吵嚷嚷,时筱雾看着台上专心问老师问题的闻齐郡,突然觉得许雅倾对他的评价也并非是没有道理。

确实是个很沉稳的男生,热爱运动的缘故身材很好,修长修长的看着人结实,一头乌黑碎发衬托着他的脸蛋更为白皙端正。

如果说,非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的话,那他就是“像太阳一样”。呃…不对,应该是“骄阳”。这与白木寒给人“寒冬”的形象完全大相径庭,也不懂他们是怎么交上朋友的。

快上课时,许雅倾与其他同学从教室外面打打闹闹着走进来,正打算去搂时筱雾的肩,结果又感觉到一记寒冷的目光向她投射而来。

她愣了一下,回看过去时却也没发现什么。

她来回扫视了教室里的人一圈后,心想:“什么情况??我被人盯上了?”

“感觉…来者不善啊。”

许雅倾想去抱时筱雾的心情也没有了,被人兜头淋了一盆冷水似的,她打了个喷嚏,然后站得离时筱雾远远的,怕传染给她。

时筱雾突然听到许雅倾打喷嚏的声音,看着她关切地问:“怎么,感冒了吗?”

“我宿舍还有几包999,中午回去拿给你。”

许雅倾摇摇头,“没事,就是着凉了一下下。”

确实,也只是一下下。

听见这话,时筱雾再次看了她面色一眼,觉得还是与平时一样健康红润,索性就没再理她。

刚好这节是英语自习课,时筱雾悄悄伸了个懒腰,随后掏出mp3来听“歌”。

她拿出另一只耳机递给许雅倾。

许雅倾立马接过放进耳朵里,结果听到一声“abandon”后,她一脸黑线地迅速将耳机丢还给时筱雾。

(六)

最近,许雅倾又打听到了一些八卦。

晚自习课间,甫一下课。许雅倾就迫不及待拉着时筱雾要给她一吐为快,时筱雾也乐意听闻,就乖乖坐着听她讲。

说到好玩的地方,时筱雾忍不住捧腹大笑。

原来,许雅倾最近关注的是学校里面一些阿猫阿狗的八卦,今天不是这只猫猫被拎走批评教育了就是那只狗狗被追赶数落了。

高强度的学习模式下,尤其像他们这种理科班,每日没完没了的刷题、刷题,还是刷题,刷得人都傻了。

闲暇之余,她们总要找些奇奇怪怪的八卦和好玩的事情来相互分享彼此解乏。毕竟,谁会管她们聊什么或是怎么聊呢。

许雅倾见时筱雾笑得没头没脑的,自己也忍不住嘿嘿,伸手摸了摸时筱雾白嫩嫩的脸蛋。其实,她想这么干很久了。

时筱雾轻轻拍开许雅倾伸过来的魔爪,她可不想许雅倾占了便宜还卖乖。

“去,不要摸我。”

“这么白嫩嫩的脸蛋不摸白不摸,谁叫你是我好姐妹呢。”

时筱雾也懒得跟她争辩了,她知道许雅倾只是单纯想逗弄她。美女总是吸引人注意,虽然许雅倾自己也是个大美女,但她理所应当的觉得摸时筱雾哪有摸自己香。

走廊外面站着的一个矫健人影,脸色以肉眼可见的变化沉了下来,刚要说出口的话也被戛然而止。

站在少年身畔的闻齐郡觉得奇怪,扭头看向白木寒,发现他正盯着教室里的某个方向,眼里溢满幽深的哀怨,还有淡淡的失落。

闻齐郡一时有点看不明白白木寒的情绪变化是因何而起。他伸手拍了拍白木寒的肩膀,说:“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白木寒缓缓收回目光,“就是发了会儿呆,我先进去了。”

转眼,独留闻齐郡一人站在走廊上风中凌乱。他不明所以地抬手摸了摸自己乌黑的头发,随后也跟着白木寒进了教室。

(七)

白木寒忆起17岁,他刚升上理一班那年。

因成绩出众,他被调到黎阳一中最好的理科班学习。那时,他正走在连廊上前往新教室,手里捧着几本崭新的书籍。

他还记得,也将会永远记得,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夕阳西下,塞雁南飞,晨昏轮转,昼夜更替,太阳向地平线投射出耀眼的金黄,层层散射在空旷的连廊上,抛洒在教学楼白净的玻璃窗户上,映出漫天飘零的彩霞。

女孩逆着璀璨的夕阳,向他迎面奔跑而来,带来了一缕清凉的微风,轻柔拂过他的脸颊,灌入他的左耳,抚弄他的心脏。

那一刻,眼前金灿耀眼的夕阳仿佛也随着落入凡尘的仙子的离去而变得黯然失色暗淡无光。

白木寒立在原地,回头深深看着早已不见踪影的人。

直到晚自习课,新班级里坐满青春洋溢活力四射的少年少女时,他才瞥见前方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听见老师中气十足的声音,还有女孩青春稚嫩的清亮嗓音。

“时筱雾。”

“到。”

原来,她叫时筱雾。

白木寒觉得这世界好大却又好小,初中时怎么也寻不见的人竟在升上高中后能在同一个班里学习。

白木寒与时筱雾初遇是在初中时。那年,他在初三二楼的12(1)班,时筱雾在五楼的12(5)班。

偶然的一次,他见到女孩站在他们班教室门外,时不时往里张望,像是在找什么人。

白木寒心不由主地从座位上站起,等他再回过神时,人已经到了女孩跟前。他看向忐忑不安的人,问:“同学,你好,请问你找哪位?”

时筱雾手里捏着U盘,见有人出来不由暗暗呼出一口气,她还在想这会儿没见到穆老师,自己该怎么把东西给她呢。

“嗯…你好,我是来找穆老师的。”

“她给我们上历史课的时候忘记拔走U盘了。”

说完,时筱雾摊开掌心,将U盘亮给来人看。

白木寒了然,点头道:“她是我们班主任。”

“你先给我吧,等下老师来了,我再转交给她。”

时筱雾站定思考了一会儿。她来的时候就觉得穆老师办公室太远,如果要去办公楼,还不如来她带的班级碰碰运气。

“嗯,好…”

时筱雾将U盘轻轻放在白木寒不知何时早已摊开的手掌上。

白木寒看着女孩,笑着接过手里的东西,温声对她道:“谢谢!”

时筱雾抬起头来去看白木寒,两人四目相对。但她只看了一眼就低头跑开了,像只受惊的小雀。

白木寒看着消失在转角的人影,心想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吗,跑得比兔子还快。

他还没来得及问她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呢。

(八)

此刻,回忆与现实重合。

时筱雾清清楚楚站在他面前,他却无法开口言说。

她好像不太喜欢他。

同一个班这么久,时筱雾只顾着跟许雅倾聊八卦了,谁也看不见似的,别人不理她她也就不理别人。

但这不是孤立,只是在别人看来她实在像个缩头乌龟,只想在自己龟壳里安静待着。

白木寒时不时也偷偷靠近过时筱雾。比如,交作业时他总把自己的本子放在时筱雾的下面,每周换座位时他总选在时筱雾后面,食堂排队取餐时他总排在时筱雾侧面,体育课听讲时他总站在时筱雾对面,周四晚间跑操时他总跑在时筱雾前面。

他看见她了,可她看不见他。

时筱雾是个比较迟钝的人,直到高三她才察觉到白木寒时不时向她投来的目光。

她只知道,白木寒在班里是个冷气十足的刷题机器,没有他刷不了的题,也没有他刷不会的题。

如果有,那一定是他刷得不够。

她很少见白木寒跟哪个女生聊天,初听他的八卦,还是在高二那年许雅倾给她传递的小纸条。

时筱雾觉得白木寒这人就跟他名字一样,有时她也禁不住想,像他这种类型的学神会不会也有高处不胜寒的时候。

但看着白木寒那副冷冰冰的,每天只顾着低头刷题的样子,她就否决了自己的这一想法。

毕竟,再怎么高处不胜寒,白木寒也还是乐在其中,他就是那种别人口中可触不可及的天选理工人。

至于,白木寒向她投来目光这件事,她一点也不觉得稀奇。不是因为她长得好看,而是因为她实在太像个缩头乌龟了。

至今,她跟班上的同学都还没一一面熟,有些人甚至是连照面都还没有打过的。

而这有些人里面,白木寒就占了那其中三分之一。

时筱雾神经粗大条的就轻易略过了刚要冒出头的某种可能。对于白木寒,她只是觉得好奇,“他为什么看我”。

(九)

早上第三节课上体育课时,老师安排了来回跑这一热身项目。

时筱雾对此跃跃欲试,男生组已经蹦蹦跳跳跑过去了,这会儿正在对面笑嘻嘻站成一排看着女生组。

许雅倾在时筱雾前面那组,这时也刚好到了对面,正站着开心地朝她招招手。

在轮到时筱雾这组时,时筱雾向前一步一碰哒的跑过去,虽然她已经远远落在同组女生的后面,但她仍很努力地大迈步往前跑。

许雅倾就站在时筱雾对面,见她像只兔子一样跑过来,便展开双臂作势要接住她,而时筱雾也没让她失望,一个扑通就跌落进了她的怀抱,她笑的温柔又明亮。

白木寒看着笑得找不着北的两人,心里那股酸涩又涨上来了。他心情低落的看着时筱雾温柔明亮的笑容,那是不曾对他展露过的。

此刻,他承认自己也是个缩头乌龟,还是个胆小的缩头乌龟。

时筱雾察觉到有人在看她,便顺着视线回看过去,只见白木寒迅速低下头,左脚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颗被落在操场上的小石子。

时筱雾有些不解了,“他怎么又看着我。”

(十)

正值班级生日,他们班安排在周二晚上集体到校食堂三楼包饺子。时筱雾和许雅倾一桌,还有几个经常一起聊的同学。

她们这桌正在同学们的欢声笑语中专注地包着各种形状的饺子。白木寒抱着个篮球从三楼食堂门口走进来,汗涔涔的坐在距她们几米远的地方吹风扇纳凉。

那里立着一面落地镜,从时筱雾的角度看去,白木寒正擦拭脸上的汗水,平时白净的脸庞因刺人的骄阳而变得微红。

许雅倾见时筱雾在发呆,便推着她回过神来,“想什么呢?”

时筱雾连忙收回目光,摇摇头,然后继续包手上那个奇形怪状的饺子。

白木寒透过镜子看着身后低头认真包饺子的人影,微微抿唇但却笑不出来,他转过身侧对着风扇吹风降温,倾身把玩脚边的篮球。

时筱雾忍不住再次抬眼看向白木寒。

但白木寒,为什么不看她了呢。

(十一)

时筱雾在许雅倾的不停追问下,也在思考着将来要报哪所大学,但她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

在她看来,以自己目前的水平去上个好点的高校读个好专业还是绰绰有余的。

然到现在,她仍是没有想出什么具体的目标大学或想去的城市来给许雅倾作答复。她觉得,人生就该风吹哪页读哪页,努力在当下就好,在不确信的情况下,不太想为未来作些无故的焦虑,让自己焦灼。

索性,她也就不再继续纠结这些个问题了。

许雅倾见时筱雾一直没回复自己这个问题,也大概知道了她的想法,估计又是那句“人生当自由,努力在当下。”

时筱雾就是这样一个人,随性、洒脱、热情、自由,潇洒得很。许雅倾想着,如果到了大学,她们即使不能在同一个学校那至少也应该要在同一座城市才行。

于是,她暗自下定决心,日渐奋笔疾书,最终却差点考上郁郁证。

许雅倾在心里咆哮,“这该死的函数,这该死的导数,这该死的圆锥曲线和代数,这该死的不等式+数列……”

好吧,要骂的和该骂的太多了,这会儿她还真一时想不起来要先骂哪个。看来只能在其他科目上补足了,她想。

时筱雾偶然看见许雅倾对着数学试卷露出一幅凄凄惨惨戚戚+视死如归的模样,不由觉得好笑。

“怎么,这会儿知道要奋笔疾书啦。”

“我拉着你一起背公式的时候,你怎么不着急啊。”

许雅倾没理会时筱雾没良心的嘲笑,紧紧抱着她的胳膊哀求道:“最后两个月了,你救救我吧。”

末了又加了一句,眼神坚定:“时筱,我相信你。”

时筱雾扶额,心想但我不相信你啊。可嘴上却说着:“好好好,我救、我救。”

(十二)

蝉鸣不息,奋斗不止。

在这炎热的盛夏里,时筱雾与许雅倾越发刻苦起来。

许雅倾现在是连早上那几分钟的时间她都不想再贪睡了,一向佛系的她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学得比牛勤。

当然…,掉的毛也比猫多。

闻齐郡与白木寒是班里的两个鳌头,一个占据主科优势,一个占据理综优势,两人又常在一起相互学习,所以在班里的排名几乎是形成了断崖式垄断。

但没人敢对他们有任何意见,因为他们的付出与努力班上的同学们是全都看在了眼里的,甚至还有点感谢他们拉起了班里在年级的平均分和排名。

同学们经常拿不懂的问题去问他们,他们也十分乐意为同学们耐心解答。

时筱雾看着手里的物理笔记本良久,这是她最近在做冲刺复盘时整理好的疑难点,她也很想见识见识闻齐郡和白木寒的实力,看看他们是怎么举一反三解决高难度题目的,但每当她想像其他同学一样向前请教时,总有一波人先冲在她前面,根本轮不到她。

毕竟,台上老师只有一个,台下学神有两个还长得帅气,谁都想避开严肃不耐的老师去问没有代沟的学神。

时筱雾苦恼,最终只能认命地走向讲台。

今晚刚好是物理老师的自习课,他也难得的没有一到课间就开溜,此时正坐讲台上伏案备课。

时筱雾把上次模拟考的试卷拿出来再带上笔记本和笔,走上讲台将试卷礼貌摊在老师面前,向他温声请教。

“夏老师,您好,有道题我不太能理解…”

白木寒余光一直关注着讲台上规规矩矩问着老师问题的时筱雾,就连旁边同学问他理综卷上的最后一道大题怎么写他都没听到。

“木寒,怎么啦?”

“这题你不会吗。”

“你可是咱班的理综卷神啊…要不,我明早去问问老师好了。”

白木寒也没什么心思继续给同学讲题了,索性顺着他的话,“嗯,这题我不会,你明早问问老师吧。”

实则,藏在他抽屉底下被化学练习册压着的那份理综卷的最后一道题上印着鲜红刺目的满分。

白木寒整理好情绪后,抱着水杯到教室外面接水,站在走廊上发呆,微凉晚风吹拂过他的发梢,深沉夜色将他掩埋在暗影中,令人看不清神情。

时筱雾问懂了问题,便抱着笔记本和试卷从讲台上下来回到座位,她坐在靠近窗边的位置上,余光瞥见白木寒抱着水杯一个人站在走廊外。那抹白影就这样毫无违和感的融在黑沉沉的夜色里。

她才发觉,白木寒好像很久没向她投来那些令人疑惑的目光了。

虽然她很迟钝,但对于白木寒如此明显的情绪变化,她还是能稍微感觉得到的。

他不看她了,甚至有点“讨厌”她。

(十三)

再漫长的盛夏,也终将会结束。

属于她们的青春,也在这声声蝉鸣中落幕。

毕业典礼上,许雅倾一直在寻找时筱雾的身影,这会儿终于见她慢腾腾从侧门走进来,便跑过去拉着她的手。

“小雅,你要拉着我去哪?”

“嘿嘿,走,我们去跟老师合个影。”

“哦…,好。”

许雅倾牵着时筱雾的手,在燥热的夜风中拉着她向前肆意奔跑,她洁白的长裙随风起舞,长直发丝随风飘扬,轻柔拍打在时筱雾的脸上和小腿上。

这一晚,她们和一个又一个老师,与一波又一波同学合影。认识的、不认识的,打过照面的,觉得合眼缘的,她们统统拍了一遍。

时筱雾渐渐地也跟着放肆起来,不再扭捏和压抑自己,跟在许雅倾身边与老师、同学们相互诉说着祝福的话语。

唯独,遗忘了站在角落里的某个身影。

时筱雾看见白木寒身穿一套小西服,手里捧着一束花,里面插着小雏菊、白色风信子和月见草。

时筱雾对花语很感兴趣,她曾经为此专门买了一本介绍草语和花语的书来看。

书上说。

小雏菊的花语是“深藏在心底的爱”,象征着那些深藏不露、难以用言语表达的情感。

白色风信子是“纯洁、暗恋、沉默的爱”,真爱却无法言说,适合送给自己暗恋的对象或者是不敢表白的人,以侧面来表达爱意。

月见草是一种在夜间开花的花卉,它的花语是“默默的爱、不羁的心”,如果有人送你月见草,那就代表这个人在默默地爱着你。

月见草只有在晚上才会开出盛放的花朵,而它表达的却是浓烈蔓延但不被看见的爱意。

原来,是有人送了他这样一束沉重的花呀。

时筱雾在白木寒还未转头看过来时,就已先扭头看向一旁的许雅倾。她拉着许雅倾的手,在她耳边说:“我水喝多了,陪我去一趟洗手间,好不好。”

许雅倾疑惑地看向她。

水喝多了?从进场到现在,她们好像没买过一瓶水吧。但只要是时筱雾想,许雅倾总会乖乖陪着她去的。

“好呀,我们走吧。”

白木寒接过提前定好的花束,对校内兼职接送快递的同学轻声道了谢,但在转头看向时筱雾时,她已经跟着许雅倾走向侧门外面洗手间的方向了。

本应该在晚上七点半送到的花,却因客流量太大而延迟到了九点才送到。

典礼还有半个小时就结束了。

再等等看吧。

(十四)

白木寒就这样捧着新鲜的花束,站在角落阴影里,直到典礼结束,众人纷纷离场,他也没能见到想见的人。

五分钟过去、十三分钟过去、二十二分钟过去,直至场内空无一人,工作人员提示场馆即将关闭,他才迈开脚步,缓慢地向出口走去。

外面天色是漆黑的一片,微弱灯光投射出昏黄的光线,浅浅的,淡淡的,像他一样微不可闻的被抛洒在杂草灌木丛里,无人知晓,无人在意。

白木寒眼里泛起酸涩,水雾蒸腾,蔓延心脏。

迎面吹来一阵寒凉的风,他似乎有点看不清前路了。

原来,她在我眼里了,可她看不见我。

(番外)

时筱雾出来后,与许雅倾在学校花坛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她没去洗手间,但也没再回去。

许雅倾理解的陪着她,认为她是又多愁善感伤春悲秋了,想最后再多看看校园,好留些念想与青春回忆。

时筱雾走累了,也理不清心里突然涌起的这股枝蔓交缠、复杂凌乱的情绪。剪不断、理还乱的感觉,使她感到窒闷,让她透不过气来。

此刻,她竟也分不清自己是在为即将告别的青春而难过,还是因为其他。

许雅倾看了眼时间,典礼已接近尾声。

她们该合影的合影了,该祝福的也祝福了。

便跟时筱雾提议,是否应该回家了。

时筱雾站在原地,犹豫良久。

最终跟着许雅倾走向校道、走出校门。

走至转角处时。

时筱雾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她即将逝去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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