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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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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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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梦西洲》

序章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这部短篇小说讲述了青春季的少年与少女,两人之间青春情感双向暗恋与相互成长的故事。

同时这也是一封献给我们自己、献给记忆中的少年、献给青春的特别情书。

故事里,女主名叫郴梦尘,男主名叫苏慕洲。取自“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之意。

女主恬静温和、明朗可爱,男主清醒独立、不拘小节。

两种迥异的性格与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他们之间会擦出火花吗,又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呢。

让我们一起走进他们的故事。

前篇

(一)

宽大的教室里,暖阳透过白净的玻璃窗户,洋洋洒洒落在窗台上、地板上、课桌椅上。

金色帘子随着微风轻轻舞动裙摆,少女安安静静坐在贴墙靠窗位置上,亮着双眸出神望向窗外乌蒙蒙的远山,不知道在想什么。

少女皮肤白皙,引人注目。

一头乌黑长发被皮筋扎成低马尾,乖顺披在她纤薄脊背上,明明眉眼精致温柔却又略带清冷,小挺鼻梁衬得她愈发灵动,微抿着的红润唇瓣透出健康细腻光泽。

少女不笑时脸上透出淡淡的清冷气息,笑时红唇扬起好看的弧度温柔又明朗。

她周身萦绕着吸引人的恬静气质。

(二)

性格偏内向的缘故,郴梦尘自上高中后便没有多少能够与之交谈心声的朋友。她每天唯一能做的就是机械般“三点一线”往返于教室、食堂、宿舍楼。

高中课业无疑是繁重的。上课铃声不断响起, “叮零零——” 。就像是在炎热盛夏里疯狂鸣叫的蝉虫,不断发出紧密盘旋耳廓引起耳膜震颤的高吭。听着听着大脑随之变得紧迫心脏也不由哆嗦起来。

高一未分班时,郴梦尘所在的教室是在五楼居中那间。这天课后,同学们纷纷走出教室,卧趴在刷着绿色油漆的铁栏杆上透气闲聊。郴梦尘则万年不动的老实呆在位置上时不时看着窗外,不知又在想些什么。

少女似乎很喜欢沉思。

清晨的一缕微光清凉中又带着丝丝微不可闻的暖意,透过教室玻璃窗挥洒在磨着雕花的水泥地板上。郴梦尘回过头,眼眸微动。她伸手握住了那缕微光。随即,手心缓缓传来一阵暖暖的、绵绵的触感。那抹触感异常清晰且直达心脏但却让人捉摸不着。

教学楼下的荷花池里不知何时开出了一朵朵洁白。偶有几枝伸着懒腰,悄悄沐浴清晨暖阳。池塘一隅仰躺着几朵清一色的恬静睡莲,微微吐露出粉色花蕊,惹人怜爱。走近时细看。还可见几条金色的、红色的、黑色的鱼儿不断跃出水面争相啄食飘着的青绿色浮萍。

郴梦尘很喜欢这片荷花池。傍晚放学经过时她都会瞄上几眼池塘里的睡莲与鱼儿。还经常到体育馆一楼商店买几片松松软软小面包投喂那些可爱的鱼们。无聊时,她习惯在池塘小径上踱步或于中间小亭坐着放松心情。

郴梦尘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她向来安静与平淡。所以,跟大伙儿总是凑不到一块去。或许她也有狂热一面但也仅限于熟悉的朋友了。

(三)

时光总是转瞬即逝。高一上学期结束,同学们各自忙碌着准备文理分班的事宜。经过一周的深思熟虑后,郴梦尘最终决定选择文科,因为她实在应付不来理科的沉重。

有一次,郴梦尘因物理没考好而被老师点名。她羞愧难当的红着脸低着头不敢说话,还好有个男生替她解了围。他道:“老师,这次考试太难了。下次她一定会考好的!”听见这话,郴梦尘连忙点头。同时在心里对这位男生感激涕零。最后,以郴梦尘在那节课上向老师作出保证来结束了这场尴尬。

郴梦尘想,以她的水平学文数应该比学理数强一些。但却在某次晚自习课上被数学老师叫出去,说要单独给她讲解月考卷子。出去时她看见张贴在前门的醒目成绩表,内心忍不住哀嚎。

同桌在瞥见郴梦尘选科表上【文科】那栏打着的大✔后,现出一副惊讶模样。她问:“梦尘,我以为你会选理科呢。毕竟你看起来很有理科生气质,真的!”郴梦尘听见这话哈哈笑了一下,不敢苟同道: “不不不,我还是更适合文科。”然心里却在呜呜呜,并不由想起那首诗来:

一杯浊酒卧他乡(苦又苦),两行清泪枕边藏(流)。

若非尝尽世间(理科)苦,谁愿抛妻(理)舍爹娘(来选文)。

一杯清酒思故乡(解脑愁),半生风雨半生伤。(bushi)

(四)

选好文理科后到了正式分班这天。郴梦尘拖着个大箱子正前往新教室。箱里装满了各科书籍与资料,其中还夹杂着几本她从图书室里借来的杂志文摘。

郴梦尘在学校里还有另一个身份,那便是校报刊室老师的小助理。每晚放学后,她就到那间位于高二楼的小报刊室,负责收发一些小信件。或是将分好后的时事报纸送去给订报的老师。同时那里也是她安静学习和放松的小秘密基地。

报刊室的老师很照顾她,经常给她带吃的。有时候是家里自己煮的玉米、红薯、芋头,有时候是在外面买的香香甜甜软软糯糯的发糕。郴梦尘很喜欢她,并且从心底里对她感激不已。

喜静的郴梦尘鲜少主动与同学们交谈。空暇时间里,她喜欢翻看那些从图书室借来的课外书或是读些名著小说。

分班后的教室在同一栋教学楼。前往新教室这天,楼道里来回走动着搬书的同学。有的抱着课本、有的拖着箱子、有的背着书包。包里估计装满课本、纸巾、水杯和笔袋等。

冬天的缘故,同学们穿着厚重行动缓慢。

郴梦尘身穿一套灰白色校服,白色占了主体灰色则为陪衬。衣服左胸口处绣着一个鲜明的蓝白色校徽。

裤子也是白色的。但两侧裤腿有灰色线条竖着,一边还印有几个亮眼字母——是白底的学校名称简写“YXZ…” 。她外面还套一件风衣款式的暖色呢绒大衣,秀气长发束着随意披在脑后,显得整个人气质清新优雅。白色校服穿在他们身上甚是好看,彰显出了这个年龄段的高中生独有的朝气蓬勃与青春气息。

不一会儿,狭窄楼道变得拥挤。

郴梦尘一鼓作气,抱起脚底下的箱子从簇拥中走出去。终于气喘吁吁来到位于二楼的新教室。她放下笨重的箱子,站在前门往里观望几秒后停住脚步。门旁堆满了搬来的书籍,教室里面更是乱作一团。有的在争抢位置,有的在相互认识,有的在与旧同学玩笑打闹。

郴梦尘拎包倚在教室外面的铁栏杆处,想等会儿再进去整理自己的座位。包里杂七杂八堆满各种小物品,都是她来不及整理直接一股脑儿揽进来的。旧教室已经被其他班级的同学占领,她不好意思多作停留,就红着脸拎包滚了下来,脚底下还推着个大箱子。

站在前门外,她静静看着里面的情况。突然感觉到有一阵风儿吹来,她醒过神。察觉有人正在看她,便寻着对方投来的目光回望过去。

郴梦尘与同样站着的少年抬眸相视,旋即陷入一双清亮透彻的眼眸。

少年高高的,精瘦挺拔、人很白净。留有一头朝气的短发,眉形精致、双眸透澈、鼻梁高挺,面容清俊又明朗。他抿起好看的薄唇捧着几本厚重书籍伫立在窗前。

郴梦尘发觉少年正在盯着她看,心下一惊,寻思着是不是自己哪里有问题。虽疑惑但只对视了几秒,郴梦尘便收回目光。她才想起有几本书落在了旧教室的窗台上,便把包丢在前门堆着的书籍旁,匆匆往楼上跑去。可不知是她使的力度太大,还是没能控制好幅度。杂乱纸巾与各种小物品从大敞着口的帆布包里蹦了出来,差点洒落到地板上。

郴梦尘顿时愣住,并感到有一阵阵脚趾抠地的尴尬涌向她的心头。

少年还在注视着她,可她顾不得回去整理。她得赶在老师过来给他们开班会前拿回那几本书。好在包里没装有什么特别的东西,都是些大大小小的文具和日用品。

郴梦尘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一阵白的。最后,只能用难以形容的表情向楼梯口奔去。

所以,他们的初遇并不美好。

投来注视的少年也没能在少女那里留下什么好的印象。

(五)

进入新班级后。课上,少年因一个人坐在最后排而被老师点名。老师道: “你坐在后面,班上的同学能认识到你吗。”

班里,瞬时响起爽朗的笑声。而少年未语。

新同桌也笑嘻嘻地向郴梦尘调侃道: “你认识他,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郴梦尘回复: “不认识,但脸熟。”

新同桌: “既然你都能脸熟他,那班上其他同学就更不用说啦。”

郴梦尘气笑,轻拍同桌的肩膀。打闹间,郴梦尘似是察觉到什么。

她不由看向少年。

正好撞见他投来的目光。

(六)

第二年。他们又要搬到另一个教室但好在教学楼间有连廊。

升上高二后,郴梦尘变得主动起来。她按自己喜静的性格与几个相处起来较融洽的同学早出晚归认真学习。再次注意到少年时,是在别人口中了。

以往,郴梦尘对此类事情都是不闻不问的。可她隐约听到同学们在闲聊时提起他,不知不觉就入了耳。同学们说他是名逆袭成功的黑马,从默默无闻到稳居榜首。

郴梦尘是属于比较书呆子的类型。

她身上散发的哪里是理科生的气质,分明是文科生的书卷气才对。虽说是书卷气但成绩总不上不下的处在全班中游水平。她比较擅长的科目是语文、英语、政治、历史,地理成绩一般但老师上课很有趣所以分数偶尔能提升。但有时候发挥不稳定单科可能会垫底,尤其像是来向她索命般的数学。

唯一的辉煌时刻,便是她最拿得出手的政治科目考了87分。还上了那次年级单科成绩光荣榜。郴梦尘平静望着榜上的名字,内心早已泪眼婆娑。当初,她就在心里暗暗发誓无论如何都要上一次年级光荣榜。不管是总分还是单科成绩,只要能上榜她就都满足了。

郴梦尘开始留意起少年并熟知他的名字。

“苏慕洲”。

苏慕洲好像很喜欢打篮球。至少,在高一高二那两年郴梦尘经过篮球场时总能见到他。他有时穿着休闲的白色T恤衫,有时穿着修身的浅色卫衣。脚上永远是那几款轻松舒适的白色球鞋。

少年似乎偏爱纯白的颜色。

苏慕洲瘦高的身影在篮球场上灵活穿梭,运球、带球、传球、投球,动作熟练、精准完美。或许是经常打球的缘故,苏慕洲整个人看起来身形修长、线条明朗,体态管理也很好。除了走路时,不经意间漏出的那几个不羁步伐外。

少年面容清俊,足以吸引众人目光。

(七)

傍晚放学后。

教室里七零八落只剩几个同学。郴梦尘安静坐在位置上,低头抄写黑板上老师留下的课堂笔记。她余光瞥见苏慕洲从座位上站起,正慢悠悠往讲台这边走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正正挡住了她要抄的板书。

郴梦尘抬起头,望过去,示意少年挡着她抄笔记了。

苏慕洲只站定了一会儿,与她对视上后眼里带着笑意便挪开身影。郴梦尘怔住,回想着刚刚苏慕洲投过来的眼神,心里没来由感到一阵躁动,耳朵也热起来。少年明亮的双眸像一汪清泉却又暗藏波涛与汹涌。甚至,还透着些许委屈与渴望。

这是什么意思?

郴梦尘暗暗想着这是第几次跟苏慕洲对视上了。在体育课的篮球场上,在中午放学的楼梯口处…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发生了幻觉。

郴梦尘什么都好,但唯一缺点就是容易多想。所以她总不自觉就陷入到某种难抑的情境中。

正所谓,当局者迷。那时的她自然不会明白也不会察觉到。

也就是从这第n+1次对视起,郴梦尘看苏慕洲的眼神就变了。从开始对苏慕洲抱有的“轻浮”印象逐渐转变为一种难以形容的情绪。

可她不明白这种情绪是什么更不知道它究竟从何而来。

中篇

(一)

升上高三,他们要搬到对面的教学楼。又又叒换教室了,然新教室在六楼,没有电梯直达的那种。郴梦尘看着眼前装满书籍与资料的大箱子,不由在心底里咆哮,就差发疯了。

这是最为关键的一年,每个人心里都怀拽着对未来的期待与对当下的焦灼。球场上肆意驰骋的男生变得零零散散,一向热爱篮球的苏慕洲也很少再去约球。经常站在外面栏杆处闲聊的女生也都不见了踪影。

郴梦尘觉得气氛突然变得压抑又紧迫起来。

这一年里有太多太多的变数。每个人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紧张不已。

自习课时,无论白天抑或黑夜。

教室门外总有着三三两两负责巡楼的老师不断来回踱步。他们犀利的目光透过银白镜片,寒光般射进鸦雀无声的教室。

郴梦尘从那些老师里面认出了校长、副校长、年级主任。他们的到访,映衬着这紧张的氛围变得更加浓厚可怖起来。

(二)

这天午后。

郴梦尘兴致缺缺在教室外小阳台洗一把冷水脸时,慕洲走了过来。但也只是站在距她两米外的地方。

苏慕洲瘦高的身影斜斜靠在铁栏杆上,似乎正看着郴梦尘洗脸、擦脸、涂抹护肤霜。一系列动作之后,郴梦尘这才觉得不对劲。可她怂得不敢回视过去,而且她不确定苏慕洲是不是在看她。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谁都没开口。气氛微微尴尬,连招呼都打不出口的那种。

苏慕洲回过神来不再看向郴梦尘这边。

郴梦尘记得,有一次苏慕洲也向她投来这样奇怪的眼神。她和几个同学在讲台上看老师讲解试题,坐在靠近讲台这边的苏慕洲正望着某处。

郴梦尘抬起眼时恰好撞进少年投来的目光。

少年眼神淡淡却带着莫名的忧伤。

(三)

郴梦尘是个十分不解风情且容易矛盾的女生。牡丹与Solo十几年的缘故,她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自从郴梦尘察觉到自己看向苏慕洲的眼神也不对劲时,心里就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来回牵扯着她的思绪。那些思绪在她脑海里不断飘远、纠缠,最终乱作一团。

她想到曾在言情书上看到过的“暧昧”,相视无言、牵扯不清、不断内耗、苍白无力。

郴梦尘日渐被这种情绪带偏了。她清楚感觉到自己就像是跌落进了一个暗无天日的无底洞里,持续漂浮、沉沦。她觉得压抑和窒息就好像永远也找不到一个稳固的支撑点,走不到那条亮着白光之路的尽头。

郴梦尘再也不敢看苏慕洲,再也不想陷入这样的情绪怪圈。于是她把注意力都投入到学习中,把心思都转到与同学好友的交流往来上,甚至还搬出了“外援”。

只为逃脱被复杂混乱思绪紧密缠绕时的窒息感。

她想如果苏慕洲对她真是有那种好感那么她一定会很彷徨困惑。

可如果没有呢?

那她也会如此。

因为,她俨然清晰意识到自己对苏慕洲的感觉很不一样。

(四)

郴梦尘喜欢“造神”。

若是对谁有好感,她就会把这个人摆在心里至高无上的位置,去瞻仰去寄托。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慕强”心理,也可能是因为她始终找不到一个属于自己的落脚点,心灵也还不够强大到支撑着她勇敢独立。

那些表面的温和明朗,或许只是她为保护自己而戴上的一副面具。又或许是她所渴望的真正的自己。

面具之下的她时常会把自己放低至尘埃里,卑微又敏感。

这是个很矛盾的性子,她渴望但却不敢直面与拥有。所以,在日后的某某种种她总被这种性子折磨得痛苦不堪。

也许苏慕洲就是她自己亲手造出来的“神”。在不经意间,她已然把他摆在云端以至不敢去直视、不敢去靠近。即使他已向她走了千万步。

渐渐地,这种被人关注的喜悦同时也在不断折磨着郴梦尘的心志。那时的她不知道什么叫做回避型依恋人格,她喜欢但不敢喜欢所以怀疑自己不喜欢。

后来,她才发现自己并非想象中的那么坚强勇敢。

可当她意识到这点时,所有的一切都已偏离原轨。

(五)

余下的两三个月。

班里在阶梯教室举行考前动员会,主要进行同学间关于当下学习与未来理想的交流。苏慕洲上台发言时,郴梦尘于台下静静望着。听见少年清醒又平静的发言,她出了神。

这一刻,她才真真切切恍恍惚惚的察觉到好像一直以来都处于困扰中的人是她。只有她自己沉溺在被不明情绪不断牵扯的痛苦中。

动员会结束后,同学们纷纷回到教室继续进行晚自习。

郴梦尘坐在位置上,撑颊专注望着窗外。窗外是黑压压的一片,隔着距离,隐约能看见远山的轮廓。山脚下是连片的楼房,亮着星星点点的微弱灯光。这些灯光,随着微风在黑暗中摇曳,由远及近、由近及远浮现在她眼前。

透过玻璃反光,郴梦尘清楚看到擦得白净的玻璃窗户上淡淡映着一个人影。

不,是两个。

苏慕洲站在教室外的走廊,瘦高身影斜倚着深绿色栏杆。他身旁站着一位身材高挑的女生,两人正有说有笑地闲聊。

这一幕也正清晰落进郴梦尘眼里。他们是那样般配,不管是相貌气质还是性格。

郴梦尘心情是控制不住地艰涩但她强迫自己从压抑的情绪中走出。

无论如何,她只想将注意力放到学习上。

终篇

(一)

从第一次对视起,苏慕洲就时常关注着那个温柔安静的女孩。

他觉得女孩身上有股吸引人的恬静气息,使他不由自主想要靠近。可在明里暗里想要去接近时女孩都不曾回应过他。除了那几次偶然对视外,她再也没看他。

苏慕洲觉得郴梦尘腼腆中带着温和与些许幽默,可她却十分淡漠。好像她对谁都可以笑脸相迎,唯独在面对他时透露出的疏离与冷漠一点儿也不少。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要如何去靠近。那几次偶然间的对视,他看到郴梦尘眼里对他分明是没有透露出什么好感与喜悦的。或许有,但那却不是对于他的喜欢而是她喜欢被人单纯关注的感觉罢了。

她渴求着来自外界的关注但却不敢直面与接受这种关注。

郴梦尘总在有意无意地避开他,所以直至毕业苏慕洲也没能和她搭上几句话。在未被郴梦尘察觉到他对她的关注前,两人还可以像正常同学一样。但自从郴梦尘对他总透出疏远与拒绝时起,两人间的气氛就变得愈发尴尬。

好几次,苏慕洲偶然听到郴梦尘与她同桌的闲聊。位置靠得近,他清楚听到郴梦尘正与同桌聊着她的“男神”,语气里充满了自然喜悦。

苏慕洲是个骄傲的人,他很理智清醒也有自己的尊严与追求。可他心里却滋生出一股难言的情绪,酸酸的、涩涩的,好苦……

被女孩多次冷落后,苏慕洲便也刻意回避着。他迫使自己将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中。

时间,在一分一秒间流逝。所有人步履匆匆日子忙碌却有序。

他们都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海面风平浪静,海底波涛汹涌。

讲台边的高考倒计时牌不知不觉已翻到了最后一页。

终于在这炎热的盛夏里,伴着声声蝉鸣,他们度过了人生中第一个重要转折点。

(二)

毕业典礼。

典礼结束已是晚上十点多,郴梦尘从外面小阳台洗手回来。经过前门时,刚好与苏慕洲迎面碰上可她却装作面无表情地与少年擦肩而过。

于苏慕洲看不见的地方里,郴梦尘也曾偷偷留意过他。

与好友在食堂排队相闲聊时,她却注意起排在另一队的少年。在球场上体育课休息时,她目光总不由追随着那抹矫健身影。但却每每在少年回看过来时,怂得不敢与他直视。

课间与同桌闲聊时,郴梦尘安静聆听着同桌对他的评价, “你看苏慕洲,感觉头发又剪短了点。他不适合这个发型,丑丑的。” “他穿的那件白衣服,好像显得他有点黑,但是他的手好好看啊。”

郴梦尘平静回答: “是吗,发型对男生颜值的影响确实挺大的。没有吧,肤色应该就是那样,挺白的……,白衣服也很好看。”

然她每次看到的,还有苏慕洲与各个女孩子间相谈甚欢的场景。她心里对他的“轻浮”印象又慢慢滋生起来且逐渐变得厚重,怎么也抹不掉。

到最后甚至莫名有种被人“背叛”的错觉。

(三)

毕业典礼后第三天。

同学们纷纷离校,各自道别、各自珍重。

郴梦尘与苏慕洲两人间的牵扯也就此仓促收尾。再次知道他的消息时,已是一个月后。

这天,郴梦尘起了个大早,准备启程回校领取大学录取通知书。抬脚走进校园,郴梦尘凝望着空旷的场景,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她在这里学习生活的点点滴滴。

郴梦尘觉得这里的一草一木是那样熟悉却又慢慢变得陌生起来。

不经意间走到了一处展新的光荣榜前。

【大学录取光荣榜】

郴梦尘顿住脚步,不自觉从头看到了尾,内心五味杂陈。

她看到了那个令她欣喜又彷徨的名字。

“苏…慕…洲,XX大学,北方,XF学系。”

郴梦尘想,再也不会有了,永远都不会再有了。

番外

(一)

时间来到郴梦尘升入大学后。

偶然的一次机会,她与苏慕洲重新有了些微妙的联系。可这其中的缘由却是尴尬又为难。郴梦尘与苏慕洲互加联系方式后,两人的聊天界面空空如也。

隔着屏幕,两人几千里的距离,郴梦尘都能感觉到尴尬就溢在她眼前。

她很清楚,经历过那样的尴尬期两人是绝不会再有任何牵扯的可能性了。更何况她连自己心里那关都过不去呢,加他好友也只是为了高中同学的联络。

苏慕洲很单调,朋友圈里空空如也。

偶然中,郴梦尘翻看到了苏慕洲留在签名条里,那行至今令她难以释怀的文字。

“她喜欢的不是你而是你喜欢她的感觉。”

签名条的发表时间是20xx年x月x日,郴梦尘暗自推算着。

然她心里百感交集根本不知该做何反应。

(二)

上大学后,郴梦尘不再像高中时那般单调。

她变得愈发丰富,热爱了许多新鲜事物。偶尔会在朋友圈发一些旅游的个人照、风景照亦或是一些繁杂琐碎的日常。

苏慕洲看着手机屏幕里女孩的照片,久久不能回神。他心里涌现出一股说不清的奇异感。

女孩看上去心情和状态都很不错,脸上洋溢着他从未见过的笑容。或许应该说是他从未见她这样向他笑过更为合适。

郴梦尘无聊刷看着朋友圈的点赞与浏览记录。在看到苏慕洲的名字时,她心脏蓦地一怔似乎漏了一拍。

郴梦尘知道,这只是同学间的正常关注罢了,没啥好奇怪的。可 “苏慕洲”这三个字,赫然出现在她眼前时,她仍会莫名心悸。尤其是,他们有很多共同好友但郴梦尘从未见过苏慕洲给他们点赞或评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郴梦尘就再也没见过苏慕洲的点赞或浏览。好像他从未出现过一样。

郴梦尘心里对于他的关注还是怀着期待的,这种思绪来得不明不白。就像那三年,那股情绪来得痛苦又强烈,却又不断激荡着她寂然无声的灵魂。

苏慕洲发表过的唯一动态是一条小视频。他穿着浅色卫衣、深色裤子、纯白运动鞋,正与几个身形相仿的男生在篮球场上相对抗。分辨率太低的缘故,郴梦尘看不真切苏慕洲的脸,只隐约能看出一些熟悉的轮廓。

少年还是留着干净利落的短发,简约风格的穿搭和利落的发型与他白净面容相得益彰,但更显成熟了。

郴梦尘望着视频里少年熟悉的身影,思绪不由飘远。

可她眼里淡淡的看不清是什么感觉。

(三)

郴梦尘开始习惯看着苏慕洲的头像发呆。

这天,她又悄悄点开苏慕洲的头像。

盯着新换的图片看了会儿后,郴梦尘不由自主在搜索引擎框里犹豫着输入了[xx头像]。

自这以后,郴梦尘就再也没关注过有关苏慕洲的任何消息与动态。她留在苏慕洲手机屏幕里的最后一条朋友圈是去H市seaside旅游时拍的个人和风景照。

苏慕洲看到了女孩留下的这条朋友圈。几周过去,他隐约察觉到好像很久没见过女孩的任何动态了。

苏慕洲看着手机联系人界面里的某条长串数字发呆,然仍是没能鼓起勇气与它的主人联系。

因为没有任何联系的理由。

且一想到两人那段时间的尴尬处境他就更加退缩了,不确定郴梦尘是否对他存有好感。

她对他到底是喜欢还是讨厌呢,或许都有吧。

毕业典礼结束那晚,他请求郴梦尘平时无话不谈的朋友留下想向她询问一些问题。即使在听到她好友的话后,苏慕洲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那时,他已隐约知道女孩为什么总在逃避他。

透过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苏慕洲清楚看见了女孩深藏于面具之下的那抹暗淡与脆弱。

毕业后,他看到新增联系人那栏里跳出“郴梦尘”这三个字时,心脏再次抑制不住地狂跳。

不论结果如何,他决心要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

他在等——等一个合适的契机。

临近新年。

苏慕洲在聊天界面上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决定鼓起勇气给女孩发去那条他考虑了好几天的问候语。

然下一秒,他看见眼前跳出了一道刺目的鲜红亮光。

顿时怔愣在原地。

(四)

苏慕洲像是被迫咬了一颗未熟透的青绿色柠檬,心里泛起一阵阵难言的酸涩。

这股酸涩,比初次更甚。缓缓蔓延至他的整颗心脏直到完全包裹住了跳动着的鲜活,再浸透入细腻血管里与滚烫热血融为一体,渐渐冰冷、如坠冰窟。

苏慕洲回过神。隐隐地,他彷佛听见了什么破碎掉的声音。

苏慕洲手背青筋浮现,修长手指微微颤抖着点开了手机通讯录界面,并按下那个他一直熟稔于心、倒背如流的长串数字。

这一刻,苏慕洲不再退缩也不想遗憾。

几秒后。那边清脆悦耳的铃声响起, “一秒、两秒、三秒……” 。

终于听筒里传来一声模糊的轻柔女音: “喂您好,这里是郴梦尘。”

苏慕洲: “郴梦尘,你好。”

郴梦尘: “啊,你好。请问…是苏慕洲吗。”

苏慕洲: “是我。好久不见……”

番外

日后,郴梦尘捡到了一颗过期的糖。

她看着苏慕洲独留在她手机屏幕上的点赞发呆。

那是她升入大学后,随手拍下的有关这座城市的第一张夜景。上面的配文是:“像风吹过八千里,流云和月都曾爱过你”。

除了这条,苏慕洲就再也没给她任何动态点过赞了。

只在她浏览记录页面里独留下一个个浅浅的小脚印。

……

不知怎么。

郴梦尘变得不爱发朋友圈了。

她清除掉所有动态。

同时,也包括苏慕洲唯一给她点过赞的那条。

他们的故事。

到此就真正结束了。

番外

【郴梦尘视角】

关于那段青春。

记忆里,那是青涩年华里的一缕微风,那是煎熬岁月里的一束微光。

当试图寻找有关少年的痕迹时,我一遍遍翻想着那段回忆。

恍然发觉,我与少年从未有过任何牵绊。

(一)

我慢慢回忆起与少年相识的过程。

第一次遇见时,是在一年冬分班那年。我站在新教室的门前与少年抬眸相视。

少年高高的,留着短发、鼻梁高挺、面容清俊。他额前虽有发丝落下但却没能遮住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眸。少年抿着弧度好看的薄唇,双手捧几本厚重书籍伫立在教室门旁的窗前。

至今想起,我亦清晰记得少年的模样。

但那时,我对于少年投来的注视是感到迷惑的。心想: “第一次见,他为什么要盯着我看。太不礼貌了。”

所以我对少年的初次印象是“轻浮”。

进新班级后直到二年春,我对少年的印象仍未改观。

在我看来,少年好像跟谁都很熟悉且聊得来。以至每当见到他时 “轻浮”二字便深刻烙印在我脑海中。

可不知不觉间我对少年有了新的看法。

(二)

在二年夏时,我们搬去了新的教学楼。

我正低头,抄着老师在课堂上留下的板书。身穿白色T恤衫的少年缓缓走上讲台,一只手来回把玩黑板擦,另一只则撑在讲台边缘,有一句没一句的与台下同学闲谈。

少年身影颀长,恰是挡住了黑板上的字。我抬眸,不解地望着少年。他一身白衣站在那里,也转过头来。刚好四目相对。

少年的眼神淡若清泉却透露着些许委屈和渴望。

我虽然内心惊诧,但也很快恢复了平静。放下手中紧握的黑色圆珠笔,抬手撑颊,歪头看着与我对视的少年。心想: “真是可恶,没看到我在抄笔记吗?怎么还不让开。”但我并未出声提醒。

对视几秒后,少年主动挪开身影。

便是从这时候开始我不自觉地注意起少年。

在三年春,再次搬去新教学楼那年。放学的午后,少年独自一人走下教室旁的楼梯口。

我走在他身后不自觉放缓脚步。

两人相距好几米远。

突然,少年在楼梯拐角处抬头。我疑惑的站在楼梯中间看过去,正好撞进少年那双比平时还要透亮的清澈眼眸。

少年眼底透彻且坚定,似是有话要说。

只是还没来得及反应,我便避开了少年的目光。

在回宿舍的路上,我情绪久久不能平静。至此,我对少年的看法虽还是摆脱不了“轻浮”的印象但已悄然发生改变。

自从这一次“回避”后,我发觉内心对少年怀有的情绪复杂隐晦并感到自己正陷入一个可怕的漩涡。

我开始逃避内心复杂的情感。

一次放学后,看到少年走向教室旁的楼梯口时我选择了距此最远的楼梯间下去。

刚到一楼,少年竟也同时抵达。

我回头注视着少年的身影。

心想, “就应该这样。”

(三)

在三年夏时,正处紧张复习阶段。

傍晚,我沿着楼廊回教室对面的七楼自习室复习时恰巧看到少年从本班六楼教室走出来。

他穿着淡蓝色卫衣、同色系长裤和一双浅色运动鞋,瘦高的身形十分俊朗。平时落在额前的短发,此刻随风拂动自然分向两侧,显露出少年洁白的额头。

那是意气风发的少年。

可在察觉到少年投来目光时,我落荒而逃般快步走进自习室。

体育课上,我静静坐在校园走道旁那被高大绿荫遮蔽的长石凳上看着少年在球场上肆意飞扬。

然当少年看过来时,我却扭头看向别处不敢与他直视。

午后课间,我和朋友一起看贴在前门的小测成绩。

站在前门,抬手逐一寻找自己的名字时少年向我们走来。他高大的身影立在身侧,我顿时感到面红耳热,悄悄挪开脚步向旁边朋友靠近。

晚自习课间,班上几名女生在跟一个爱打球的男生有说有笑的闲聊。他们相处时氛围轻松舒适,我十分羡慕地看着。突然清晰感受到少年看向我看向那名男生的目光,但却没有勇气回头确认。

有次我喝着报刊室老师给的红枣酸奶,看到坐在前面位置的少年正照着小圆镜。当想着, “怎么一个大男生竟然也喜欢照镜子”时,少年猛然回头。

我猝不及防转头回避,然后假装若无其事继续喝着酸奶。在仰头放松时,我发觉少年再次投来目光便也猛地回看。

可少年早已转过头去。

(四)

一次午后课间,我在教室外面小阳台洗脸。

少年缓缓向这边靠近,并在一旁的栏杆前驻足。他嘴里轻轻哼唱着什么歌我已记不太清。

但有几句歌词我听进了耳朵里,然后顺着血液缓缓蔓延至心脏。

可那时,我想的却是“真幼稚。”

我漫步在一号教学楼前的小路上,少年刚好从下边的池塘小路迎面走来。我们中间隔着一排大的树木。交错行走时,校园广播突然响起那句那时爆火的歌词,“你像,天外来物一样,求之不得。”对上少年的视线时,我感到一阵苦涩从心脏蔓延至喉头,却发不出任何声响。

因为处于紧张复习阶段,朋友们都去打球放松,我选择到田径场坚持打卡跑步。

但偶然撞见少年后我就退缩了,少年似乎也没有再去。

有一次,我们座位靠得很近。我和朋友一起讨论某次语文考试的作文并相互交换着看。坐在旁边一列的少年,放下了手中的黑色圆珠笔,然后向朋友问道: “我可以看看吗”。

朋友回头看我。少年也转过头,向我询问。

我撑着两侧脸颊,强装淡定的轻轻扬起嘴角。

与少年平静对视道: “可以。”

(五)

班级正举行临考前的动员交流。

我从外面推开被关闭的门。少年在里面似是察觉到有人推门,便伸手挡在门上。双手相触时,我冷静淡漠地向他说了声 “谢谢”,不敢看他。

我发觉,从不跟我们聊的少年在不知何时与我身边的朋友都逐渐熟稔起来。尤其是和我那位无话不谈的好友。当偶然聊起少年时,那位好友曾对我说, “……。” 虽内心触动,但我也只能回以 “不……。”

毕业典礼结束那晚,少年竟托一位男生向这位好友传达说是“有话要对你说能否先留下”的意思。

我站在好友身侧,佯装轻松,微笑着与她说 “再见”。

那时,即使我已从复杂难懂的情绪中释怀与解脱但仍觉得心情艰涩。

(六)

那三年。

我们似是毫不相关的陌生人。

我们之间连一句同学间轻易问候的话语都没有。

陷入某种情绪怪圈后,我被深深折磨。只想着极力逃避这种压抑和痛苦的情绪。

那时的我想了太多太多,内心深感决绝、恐惧和自卑,也做了许多事与愿违的事情。最终,我们真正地背道而驰。

我们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是时光让我们相遇相识但不能相知。

可那份复杂与苦闷的情绪却令我寂静的灵魂泛起一阵阵涟漪。

很久后。

我偶然看到少年写下的一句话。

从此,这段与少年有关的回忆始终在我心尖飘荡盘旋。

我已知晓——你却不再。

再见了,白衣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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